放在桌上的手里在寂静的空间里震动起来,显得突兀打断了他的思绪。
刚一接起。
“许宴青,你能来接我吗?”
他眉心一跳,心脏猛地被提起,去拿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你在哪?!”
“我在中誉广场的地下停车场,C1区。我没有力气了,手抖的太厉害开不了车。”南岁禾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的过分。
“我知道了。你别动,千万别动知道吗!?我马上就到。”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躁。
林特助正好推开门,见他准备出去,问:“许总,有个会议要开始了,您要出去吗?”
“推了。”
“是跟董事们的会,这、不好推啊。”
许宴青眉眼间透着凌厉,只一眼便让人胆颤,嗓音锋利带着尖刺,“是我雇你来上班,怎么做还需要我来教吗?”
林特助不敢回嘴,赶紧退到一旁让出门口的位置。
再抬头人影已经不见了。
许宴青不敢挂断电话,他不清楚她现在的状态是不是还好,只能靠着唯一有联系的这通电话,不停的安抚,“岁岁?乖乖听话呆在原地知道吗?不要再玩那种捉迷藏的游戏了,我会生气的。”
他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她。
南岁禾蹲坐在车子旁,背后靠着车窗,四处泛着昏暗,偶尔有车子驶过的声响在她神经里激不起半分波澜。
她的灵魂在暗无人处开始腐朽,铁锈般的钝感一点一点侵蚀她残存的意识。
她以为她就要这样被蚕食的消失殆尽了。
直至那个男人带着满身戾气强势的闯入她的视野,给她荒芜暗淡的世界里点了一盏灯。
“许宴青……”
她刚才明明很冷静的,在咖啡馆那样了她愣是没掉一滴眼泪。
可许宴青的身影一出现,她眼睛就蒙了一层薄雾。
他还是那样西装革履,可凌乱的发丝与紊乱的呼吸却暴露了他的焦灼。
南岁禾努力的想要克制住发达的泪腺,总是用这样糟糕又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他会讨厌她的对吧?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怯弱又一无是处的她。
许宴青从来都是天之骄子,跟他一对比,她就像是一颗小小的尘灰,还是从泥泞里淌过的那种。
她可能真的像乌洵那些人说的那样,走了狗屎运。
走了狗屎运遇上路家,走了狗屎运遇见了许宴青。
许宴青迈着大步迎上前来,把缩成小小一团的她搂进怀里,轻盈的抚着她的发顶。
“我来了,别怕。”
眼泪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她霎时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许宴青……我不、不在乎的,我一点儿也、不在意。”
“嗯,不在乎。”
可她哭的那样伤心,又怎么可能像她所说的那般全然不在乎?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让许宴青生出莫名的恐慌,那个折了羽翼的小姑娘缩在他怀里那么脆弱,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
她的眼泪似乎有什么魔力,让他提着心头郁结难消。
“许宴青……我好痛啊。”她把脑袋埋在他胸膛里,连带着哭声都像隔了一层沉闷。
他声线喑哑,“哪里痛?”
“全、全身都痛,特别是脑袋跟胸口,我听见了……好多杂碎的声音,好乱啊。”
“那我带你回家?回家让杨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嗯?”
好吃的,她喜欢吃什么?她不太记得了。
“家里有秋千吗?”
南岁禾忽的想起来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的秋千,玩的人好像都很快乐。
她想要快乐起来。
许宴青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把南岁禾裹起来,严丝合缝。
她的手凉的可怖。
他说:“有的,明天早上起来你就能看见了。”
“宴青哥,你真好……”
他迟疑了瞬,喉间苦涩,“岁岁也很好。好到我怕我伸出的手是在玷污你。”
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真的这么好吗?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要她?
“你骗人……”
“没骗你。你很好很好,是我藏在心里日夜窥探的月亮。”
没有人知道,是南岁禾在他黯淡无光的日子里洒落了一束光。
也是他的,向日葵。
她松动了些,蓄着水色,红的不像话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那我这样是不是不漂亮了?”
许宴青唇间溢出一声轻笑,“哭都哭完了还在乎这个?”
“你能删除吗?刚才那会?”
“删除记忆?为什么?”
“再哭一次,我想哭的好看些。”南岁禾莫名的执着。
许宴青在她脑门上弹了个脑崩儿,恨铁不成钢道:“蠢,不哭更好看。”
见南岁禾情绪稍微稳定了点,没再征求她的意见,许宴青不容置喙的把她抱起来放在副驾驶位上,顺手系上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