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上,他捂着许言冰凉的手呵气、搓热,摸摸他的脸都是冰的,心疼死了。
前排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他们,有些惊到。
常庚只好放开许言的手,不能表现得太亲密。
许言小小声问他是不是航班出什么问题了,在等候的时候,显示牌上本来准时的航班突然改成延误。
常庚在车上不能细说,只能含混地说了声“嗯”。
下车后,架不住许言一再要求,常庚还是把机上遇到的事跟他说了。许言听完后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家,许言换好衣服就开始打开行李箱翻找东西弄得卧室一片狼藉。
常庚进了厨房给他弄了杯热乎乎的生姜可乐,心想还是自己靠谱些,给人喝的是生姜可乐,上回自己淋了雨,许先生给泡的是生姜红糖,女里女气的。
常庚端着杯子出来,许言好像也找到自己翻找的东西,正献宝着小跑出来,把东西往常庚眼前一晃:“给你求的。以后出门都带着。”
是护身符。
许言自行去打开常庚的飞行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把护身符塞了进去。听完机上事故后就一直紧绷着的小脸,现在终于放松了下来。
常庚一直端着杯子看他,仿佛看到以前常妈妈隔段时间就带他去寺庙为常爸爸祈福的情景。
他还是让许言步了裴女士的后尘。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淡。两人就这么过着牛郎织女的日子,一转眼都到清明节了。
许言每年清明节都要回家给妈妈扫墓,常庚本想跟他一起去,飞机计划横亘在中间,他又飞出去了。
于是只有许言一个人拿着一束鲜花来到公墓,坐在碑前,靠着石碑,跟妈妈聊天。
“妈,好久不见。你在那边还好吗?过了这么久了,妈,你还记得我吗?你可不能把我给忘了啊。姥姥姥爷身体都很好,他们在养老院也很好,不用担心。今天有些下雨,我就没让他们一起来,路滑,不安全。妈,我最近很好,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我认识一个人,他很好,对我特别好,姥姥姥爷也见过,下回有机会我带他来见你啊,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妈,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怕你生气。可是他们告诉我,这个事情不是错的,姥姥姥爷也接受了,你不要生气啊。妈,我,我喜欢男的。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但是一直不敢说,我害怕,很害怕。直到认识了常庚,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拥有幸福。妈,你要祝福我啊,好吗?”
许言就这么自言自语说到快天黑,他很迫切地想找个人说话,告诉对方自己现在有多幸福。
从公墓回到家,已经挺晚了。
他刚到小区楼下,听到有人在小心翼翼地叫他,他回过头,一个人从阴影处走到路灯下。
许言看到这个人,瞳仁急剧收缩,赶紧转过身,慌乱地按开门密码,按了几次都按错。
身后那人越走越近,在许言打开门之前就来到了他身后:“许言,原来你住在这里?我有个朋友也住在这片,好巧啊。上次你跑得这么快,都没能聊上几句。”说完,他伸出手搭在许言的肩膀上。
许言犹如中弹了一般叫了一声,迅速弹开两步远,胸膛起伏急剧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这人满脸苦涩:“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这样对我啊?”
许言牙齿上下死死咬住,艰难地发出声音:“你给我滚!”
这人反倒上前一步,充满歉意地说:“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敢祈求你的原谅。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许言眼睛通红,恶狠狠地说:“滚!”
或许是许言的杀气实在是太重,这人还真的有点担心不滚的话会被杀掉,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走了。
许言踉踉跄跄地回到家,反锁好几层,再不停地确认自己是不是反锁好,极度担心那个人会冲进来似的。
当晚,许言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又被噩梦缠身。
春节休假结束回到G市,见到常庚后,许言就没有再做过噩梦。现在梦魇又重现了。
常庚从国外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许言也回到家。常庚看到许言那一瞬间就生气了,嗓门都控制不住往上飙:“上回我还没问你,怎么春节我离开后这么短时间瘦了这么多,这两个月好不容易养出来一点肉,怎么回一趟家更瘦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常庚平时脾气很好的,都没几个人见过他发飙,也没什么事能让他动气。
这一回他真的动了气,冲着自己最在意的人发火。
许言只觉得有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被噩梦折磨得痛不欲生,睡不好吃不下,好不容易见到依靠,居然劈头盖脸就把自己骂了一顿。许言一时恍惚,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掉线似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