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帝身体不适的消息陆思妤早先从顾盼盼那里听说了,只是没想到竟病到这个程度。
“连孙太医都治不好吗?”
许氏摇头:“好像查不出什么病症,但身子就是一天天亏损下去……”
因为怕影响势头正猛的前线郢军,皇帝龙体抱恙的消息并没有外传,只有朝臣和各大世家知道——就连此次佛法大会打的也是“天佑郢国”的旗号。
“那我陪你去吧。”
陆思妤不假思索道:“娘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没事的,我约了承恩伯府的夫人,不是一个人。”
许氏点了点她的额头:“连续七天的素食你肯定受不住,娘自己去就好,你呀,就留下来看家吧。”
“也是……”
侯府确实不能没人,陆思妤最终还是同意留下,但也不忘叮嘱母亲:“那你要多带些护卫,山路难行,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啦。”许氏不禁莞尔,“你这孩子,如今竟操心起长辈来了。”
陆思妤弯起嘴角,笑得勉强。
父兄都不在京城,顾恒要是这个时候对侯府出手,仅靠她们母女的话是很难撑住的。
*
夜上三更,皇宫。
乾清宫里传来阵阵压抑的咳嗽,陈总管候在殿外,不住地叹气。
都说病来如山倒,嘉宁帝正当壮年,平常从未出过什么毛病,谁知小小的风寒拖延至今,直接把身子搞垮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相比忧心忡忡的陈总管,嘉宁帝本人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崔贵妃刚给他喂完药,嘉宁帝见爱妃眼底青黑,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心疼道:“玥儿,你回锦澜宫歇息吧,这里有宫女照顾咳咳、咳咳咳……”
话未说完他又咳了起来,崔贵妃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能安心睡下?”
素来高贵明艳的崔贵妃红了眼眶:“好好的怎么病成这样了呢?”
“许是年纪大了吧。”
缓过来的嘉宁帝苦笑:“今年原想放权给太子,谁知他屡教不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阿晏和陆家的姑娘出手,朕在尚且如此,朕若是不在了……”
“呸呸呸!”
崔贵妃恼怒地捶打了下他的肩,美目圆睁:“说这种话是存心让我难受吗?你走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要如何在这深宫中生存?”
“朕开玩笑的。”
嘉宁帝连忙安抚:“朕还要跟你一起看阿晏成家立业呢,怎么舍得丢下你们母子?玥儿莫哭,朕身为真龙天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崔贵妃破涕为笑:“等阿晏回来,也差不多到婚期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阿晏都要成亲了……”
嘉宁帝的感慨被外头的骚动打断——
“太、太子殿下,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陛下已经就寝了……”
“滚开。”
“怎么回事?”
嘉宁帝厉声喝问,但见顾恒推开一脸为难的陈总管,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放肆!未经允许擅闯朕的寝宫,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那儿臣也来问问——父皇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儿子?”
今夜的顾恒一改往日在嘉宁帝面前的谨小慎微,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腰间的佩剑更是让嘉宁帝眼皮子一跳。
他直觉不对,大声唤道:“来人!”
但无人回应。
除了陈总管以外,其他侍奉的宫女不知何时退了下去,本该在外护卫的侍卫也了无声息。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崔贵妃从一开始的慌张中恢复过来,冷声发问:“莫非要造反不成?”
顾恒不回答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容憔悴的父亲。
“父皇,你昨天下了道密诏吧?”
他阴测测地笑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快死了,所以把传位诏书改成顾晏的名字了?”
“你、你在说什么……”
嘉宁帝心中一惊。
他确实改了诏书,决定把皇位传给顾晏。
嫡子的种种行为都让他寒心,如此偏执阴鸷的一个人实非明君。
而且顾恒如此痛恨崔贵妃母子,若是登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所以嘉宁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修改传位诏书——但顾恒是怎么知道的?
像是看穿他的疑问,顾恒幽幽道:“父皇大概不知道吧,代笔的李太傅是我的人啊。”
“你、你……”
怒火攻心,嘉宁帝“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陛下!”
崔贵妃和陈总管同时惊叫,尤其是崔贵妃,她不顾仪态地扑到床前:“陛下,怎么会……”
“贵妃何必惊讶,父皇会变成这样,不都是你亲手造成的吗?”
听到顾恒的话,崔贵妃迅速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空了的药碗——那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