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他再难入眠,握紧她的手,心中压着沉甸的痛。
他应该祝福她,可他做不到。
直到这一天,晚上直播完,宁絮又接到那个男人的电话,很快收拾东西上楼拿包要出门。
以前宁絮见那个人都是白天,基本会在天黑前回来,这是她第一次晚上去。
横在神经上的那刀终于斩落,江逢猛地抓住宁絮手腕,深呼吸道:“去见谁?”
宁絮回头看他:“朋友。”
他状态似乎有些不对,睫羽轻颤,唇线抿直,颈脖线条绷着,用着力气克制情绪。
宁絮赶时间,摸摸他的脸颊,说:“晚点回来跟你解释。”
“你今晚会回来吗?”江逢轻声问。
他的模样好似有些可怜,语气里也藏着哀求。
宁絮微怔:“会。”
“我等你。”
宁絮匆忙离去,江逢全身卸力,脊背弯了,缓缓靠坐沙发,落在地上的影子也逐渐缩小成一团。
夜色沉郁,只余下客厅时钟一格格拨动的声响。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死寂在无限弥漫,如雾霭般压在人的心头,使人窒息。
到了凌晨两点多,江逢仍在原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机械地拨打宁絮的电话,直至手机没电,他也丧失力气去找充电器。
心不断下沉,血液也愈来愈凉,大热的天没开空调,他全身发冷。
这一夜过于漫长,亮了一夜的灯也在等不归人。
是该结束了。
江逢僵硬地从沙发起身。
他的东西不多,但都不想要了,把东西收拾好,堆在一角,到时候请人上门扔掉。
他也想走得洒脱,可开门的时候步伐仍然顿住。
定格许久,他拿起双肩包,把布偶小狗放进去,又把那罐小熊饼干装进去。
背起包,拉上拉链,再关上门。
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他觉得呼吸都生疼,连再见都不敢当面说,离开的自己比想象中还狼狈。
江逢下了电梯走到外面世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没有关系。
他把书包抱前面,企图用这点重量填补心口的空洞。
他该按计划去到早已买下的小屋度过余生。
鸟啼花香,白云浅绵,清晨的阳光照着这道孤单无力的影子。
江逢低头走着,盲杖划地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和难堪。
“江逢?”
宁絮开车回来正好在街边看到他,停下车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逢身形一僵,半晌说不出话。
“这里不能停车。”宁絮说,“你先上车。”
江逢不想动,可身体不听使唤,上车坐了后排。
他好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又被这个主人接回来。
抱紧背包,他头垂得低低的,全然被酸涩痛苦的情绪包裹住,鼻子眼眶都涩得发疼,整个人糟糕透了。
宁絮开到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直--------------丽嘉接和他乘电梯上楼。
宁絮瞅他:“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见他抱着包,她又说:“怎么看你有点离家出走的意思?”
江逢偏过头去不愿意说话。
进了家,宁絮一眼看到他把自己的东西都堆到角落,打算等会儿再问他怎么回事。
她现在困得要死,累得要死,饿得要死。
“我先洗个澡。”宁絮说完回卧室拿衣服。
浴室的水声响起,江逢靠着墙,面色本就苍白,现在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他握紧拳头,闭上眼。
无可厚非,宁絮选择身体健全的人是最明智的选择,是他不配。
本来也应该如此。
水声停后,宁絮许久没从浴室出来,江逢不得已敲门,没得到回应,只好开门而入。
宁絮在浴缸里睡着,江逢叫醒她的时候在想,如果是那个男人,这时候就可以直接抱她回房了。
“我不小心睡觉了。”宁絮无比困顿地说道,起身一下没站稳,堪堪扶住浴缸边。
回到卧室,宁絮倒床就睡,头发还是湿的。
江逢找来干毛巾,细致地给她擦头发,手护着发根,用毛巾吸头发上的水,这样不容易弄疼她。
宁絮染过发,烫过头,发质毛躁易打结,江逢细细分开一个个的小结,再用梳子梳顺,才拿吹风机给她吹干,弄干以后又梳顺抹上精油。
宁絮打哈气说:“江逢你真好。”
江逢摸摸这个被他梳理好的长发,心脏越发钝痛。
那你为什么这么快找别人,都不愿意再和我过一小段时间。
他也没有想捆绑宁絮很久,比如再和他过个年,一个完整的年,她连瞒都不愿意瞒他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