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雯羽夜里没敢深睡,察觉到动静,发现江逢真的醒了,大喜过望,连忙叫来医生再看一番。
医生看完说:“醒了就好,不过他现在精神不济,再加上药力作用,大多数时候还是会昏睡,这个没关系,他需要多休息,切记他颅脑有损伤,需静养,不要情绪波动太大。”
江雯羽谢完医生,低头凑近江逢,轻声道:“阿逢,姑姑在这,有没有感觉好点?”
“姑姑,宁絮……她在哪里?”
江雯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逢等了会儿,没等到她的答复,于是又问:“现在是几点?”
“夜里两点四十三分。”
“今天星期几?”
“周三。”
江逢明白了,现在太晚了,明天宁絮还要上学,所以才没在。
他只要等到天亮就好,可能还需要等到明天下午,宁絮放学有空应该会来看他的。
他伤口好疼,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她,她那么胆小。
他会盖好被子挡住伤口的,天快点亮吧。
江逢又睡了过去,昏昏沉沉不知多久,醒来又问:“姑姑,天亮了吗?”
明明窗外阳光正盛,江雯羽于心不忍道:“还没有,才凌晨五点呢。”
江逢喘几口气,缓缓道:“姑姑别守着我了,你也休息会儿。”
江雯羽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没说话。
江逢这回强撑许久,还是昏睡过去,再次醒来问:“姑姑,现在几点了?”
涂瑀正欲回答,江雯羽用眼神止住,说:“现在又到晚上一点了。”
睡过了一天,竟然睡了这么久,江逢问:“宁絮今天有来过吗?”
分不清昼夜,他只觉得现在的夜晚太漫长了。
涂瑀说:“没有。”
江逢垂下眼,有些失落,不过他听见了雨声,可能下了一天的雨,宁絮不方便过来。
他想,明天会天晴吗,等天晴就好了。
第二天江逢醒来,没听见外面的雨声,便竖起耳朵听宁絮的脚步声。
今天她会来吗?
但他今天依然没有等到宁絮。
他想,可能是学校作业太多,老师又留人了,宁絮又要写作业,又要照看她妈妈,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看他。
这时候的江逢还不知道卢卉琳已经病逝。
又过去好几天,江逢觉得是这家医院太远,宁絮太忙,所以迟迟没有来。
找了无数的理由,唯独不敢想她离开他了。
江逢总是在问江雯羽那些有关宁絮的事:“宁絮现在还好吗?”
“她妈妈病好点了吗?”
“她爸爸没事吧?”
他却没说过自己的痛,自己的难受。
老爷子江亦成还是没撑住,引发高血压,也住入这家医院,身体稍微好点,就来江逢这边看看。
医生问起江逢现在的身体感受,他都老实回答,换药吃药拆线十分配合,伤口痒也不去碰。
江亦成叹气说:“是需要你咬牙硬忍的时候吗,不哭就算了,喊声疼道句痛也不会?”
他到底心疼这个孙子,自江逢眼睛看不见,心里极度自卑,渴望依靠着人,又觉得自己是负累,想要不敢说,想做不去做,半大不大的孩子连哭喊疼都不会了。
是怕说出来让人浪费情绪心疼他?
江亦成强势一辈子,忽然说出这样温和无奈的话,江逢心里触软,也就说出时时刻刻都在想的事情:“爷爷,我能不能快点好,我想去找宁絮。”
他想,宁絮没时间来找他的话,他可以去找她。
他这一句话出来,病房里的气氛骤然凝固。
江雯羽说不出口的,涂瑀不忍心说的,江亦成沉着脸说了:“别想了,你们不可能再见到。”
江逢猛地一下坐起来,因为拉到伤口,疼得动作只做到一半,缩着肩膀屈身。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你这副样子是怎么来的?”
江逢慌了,连忙道:“我没关系,我没关系的……”
江亦成眉头紧蹙:“要是你没捡回一条命,你以为你这句没关系还说得出口吗?”
老爷子如此严声,江逢寒意从心底无限扩散,他挣扎着:“我要见宁絮,我要见她!”
输液的针头被扯开,涂瑀上前按住他,怕他乱动,伤口撕裂。
江亦成见他这样,更是怒不可遏,脸色沉得像压城的阴云。
“爸!”太久没看见江亦成这个表情,江雯羽一边担心他的身体,一边担心他说出重话,立即拉住他的衣袖。
江亦成甩开她,声音比冰刃还凌厉,剜得人皮开肉绽。
“你忘了你爸妈是怎么死的?!你忘了你眼睛是怎么瞎的!”
江逢的父母车祸身亡,那天正是他们夫妻二人的结婚纪念日,带上孩子出门踏青,谁也没想到会出意外,可意外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