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遇安的额角霎时冒了冷汗, 他双眼通红,对着耳麦大吼一声:“时城!你在干什么?”
“别叫,耳朵要被你炸了。”时城略显无奈的声音传来, “都说了放心。”
“你叫我怎么发放心?”他咬牙, 暗恨自己太过盲目相信这人,“把你要干什么给我说。”
时城想了想,发现无从开口。
他该怎么说, 自己确实是来送死的?
系统的这个副本要求仅仅只是最后的结果达到既定结局, 而其中的过程无关紧要。
但有些重要的过程会直接影响结局, 就好比这次,莫送城不会主动来送死。
为了保证最后的关键节点不被改变,时城只能自己设定了这个剧情走向。
至于他会怎么样……
时城垂了垂眸子,想到副本开始之前,和焦倦的对话。
“如果我在作为引导者出现在那个副本里的时候出意外死亡,我会怎么办?”
焦倦犹豫两秒,还是如实相告:“你会死。”
“但就像我之前说的,作为引导者,你有引导者的权限,百分之五十存活的备份,就是你的机会。”
基于这个条件,时城选择了赌一把。
其实原本也可以不用这么冒险,毕竟傅遇安的轮回是没有次数限制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再重来……一遍一遍下来,按照那人的脑子,总能找到真相和解决方法。
可时城不想这样。
这是一种很莫名的念头,轮回的每一次难度都会随着加倍的时间流逝而提高,当事人的记忆也会跟着一起混乱。
次数少了还能理清,如若真是几十次上百次,那他真的还能存有理智,分得清现实和虚幻吗?他会被永远留在这里吗?
时城问过焦倦:“如果他失败了,我会怎么样?”
焦倦的笑意不减:“你不会怎么样。你只是个引导者而已,失败了就出来,顶评分比较低,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进惩罚副本。”
他又问:“那如果他赢了呢?”
焦倦:“评分按照比例上升,我说了,你现在身份是引导者,不是编制内的劳改犯。”
这么看来,是输是赢,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因为即便是输了,他也不会害怕那个惩罚副本。
对比起把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交给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似乎后者更是适合他。
但时城就是选了第一种。
至于原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不想看傅遇安输,他就这么做了。
他站在索梅拉的最高塔,俯视着下面连天的战火和硝烟。
第一个爆炸点已经引爆了,但时城并不在意,那些地方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他看到那些注定要丧命的人一个个按照傅遇安的指令来到这里,恰下了表。
在第十五分钟到的前五分钟,他必须开始自己的计划。
即便爆炸提前了会影响最终的评分,他也要确保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结局。
“时城!”
傅遇安喑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这次时城没有嫌弃对方过于聒噪,耐心地听了会儿,才小声开口:“听得见,别吵了。”
“傅遇安,”他带着笑意道,“你少跟我说两句,别把你霉运传染给我了。”
既然都选择信命了,自然不介意多信一点。
姓傅的这个大霉球就是个应该远离的代表。
傅遇安噎了一下,沉声道:“你又在赌什么?”
时城失笑:“等会儿再告诉你。”
如果他能活着出去的话,就如实告诉这人好了。
“好了,”他不太习惯地放缓声音,“回来见。”
没有再多说什么,指尖一点,就切断了通讯。
显示屏上给自己规定的时间已经到达,他指腹虚空在控制键的上方悬了片刻,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摁了下去。
第一声爆炸响起的瞬间,时城的视线穿透周围一片刺眼的白光,看到了面露震惊赶来的霍普列。
他被侍卫团团围住,强行带着撤离了这个震耳欲聋的爆炸场。
时城感觉自己体内一阵热意丛生,灼热的痛感从胸口蔓延至全身,烧得人几乎站不稳。
他看着崩塌的建筑,缓步走到了一个破旧的沙发上坐下。
随手擦去额角的汗水,他深呼吸一口,勉强把注意力从疼痛中转移到周围的场景中。
他看到了地上还未落定的尘埃,看到了四处慌忙逃窜的人,看到了被烧得灰都不剩的余恬……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个角度俯瞰这一场因他而起的惨案。
当年他只是遥遥站在总控室,看到的是宇宙星河中绚烂的烟火。
而现在,看到的才是烟火后真是的凌乱和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