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快天亮时推门进入主卧,我听见脚步声逼近,装睡一动不动。
我侧躺,他也侧身而立,手背沿着我额头摩挲过鼻尖与下颌,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不可能第二次动心。”
他站了良久,随即走出房间。
我睁开眼,凝视着一缕穿透窗帘的鱼肚白,楼下是江水涨潮翻动的声响,我重新合上眼眸。
早晨司机送来一名佣人,姓周,四十出头,她在走廊看到捆绑这一幕一时没敢进来,“太太,林先生聘用我照顾您。”
我慢条斯理吃一碗面,“像狗一样绑着的太太,你第一次见吧。”
周姐胆战心惊问司机,“吃喝能照顾,拉撒。”
司机指着洗手间,“有便盆。”
周姐说,“是太太精神有问题才绑起来吗?”
司机没好气,“不嫌死得慢,就少打听。”
司机安顿好周姐便离开了,下午我想小解,勉强忍住了,可过了一会儿憋得更厉害,我让周姐松开我,她为难拒绝,“太太,您用便盆行吗?林先生交待过,绝不能松开绳子。”
我腹胀难耐,又实在接受不了在床上拉尿的场面,我从头到脚蜷缩进被子里,“滚出去!”
晚上林宗易回来,我正哭得激烈,已经憋不住了,哭声断断续续,要多惨有多惨,他停在不远处,就那么看着,不闻不问。
我哭了好半晌,他毫无动容,我也哭累了,渐渐平息。
他终于开口,“还哭吗。”
我抓着被角,不吭声。
他抬起我脸,“还闹吗,还自作聪明折腾吗?”
我咬着嘴唇呜咽,“我要难受死了。”
林宗易缓缓收了手上的力道,转而抚摸我眼角的泪痣,将泪痕抹掉。
周姐在门口提醒,“先生,太太一天没去卫生间。”
林宗易扯下领带,把脱掉的西服扔向沙发,“打盆水。”
周姐迅速接了一盆温水,端到林宗易面前,他褪下我的长裙,袜子,内衣,直到我一丝不挂赤裸,“去吗。”
我点头,他解开绳索,我光着身子跑进洗手间,等解决完出来,我整个人极为虚弱,横卧在他膝上,“宗易,放过我。”
“放过你什么。”他俯下身,“放你离开吗。”
我甚至没有力气抱住他,他动一下,我在他腿上便像浮萍一般颠荡着,“别再捆着我。”
他浸湿毛巾,“习惯就好,一天不适应,一年呢,总会适应了。”
我心口猛地一沉。
林宗易将毛巾拧到半干半湿,一寸寸擦拭我身体,年轻饱满的肌肤散发着幽幽的玫瑰香,他特意为我买的那盏欧式落地灯,此刻透出无比温暖的光,光影深处,一明一暗,一柔一刚。
我明亮干净,他阴翳沉重,而我的干净是真,他的黑暗也是真。
我安静趴在床上,任由他清洗,我看不到林宗易的眼底有没有火热的欲望,我想象中他是深不见底的乌黑。
他狠不下心,又似乎不允许我靠近。
林宗易给我清洗了一遍,然后穿上睡裙,从床边起身,我叫住他,“你不睡主卧吗?”
他松了松衬衣领口,“不睡。”
司机在这时走到林宗易身旁,“林先生,殷沛东死了。”
林宗易并不诧异这个消息,殷沛东这段日子本来就吊着一口气了,撒手人寰是早晚而已,“死因。”
“肾脏衰竭,抢救无效。明天在殷家举行追悼会。”
林宗易淡淡嗯,“冯斯乾去吗。”
我翻了个身,没翻完,顿时一僵。
司机压低声回答,“据说不去,他哪有脸面,毕竟不择手段吞下了华京,就算洗白了,业内对他忘恩负义的行为也心知肚明,不过章徽荣代表冯斯乾出席追悼会。”
林宗易一言不发沉思。
司机说,“殷沛东是您的姐夫,您于情于理必须出席,不然外界会恶意揣测,认为您还在调查中,您借着葬礼在明处冒个头,宣告自己脱身,也震慑冯斯乾,让他知道击不垮您。”
林宗易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几口,去而复返,“明天老张带你去一趟殷家,替我出面。”
我心里高兴疯了,能出门最重要,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永远没有良机可寻。
“那我——”我打量自己身上的四根绳子,“这样出门吗。”
林宗易没说话,他熄灭了烟,回隔壁书房。
转天我换上一套肃穆的黑色连衣裤,跟随司机前往殷沛东的别墅,四名保镖坐在另外一辆车随行。
我的手机在林宗易那儿,他切断了我和所有人的联系,这么耗着不是办法,我急需找到程泽,再布下一盘新局,他背靠程氏,哪怕惹毛了林宗易,起码顾虑背景,林宗易不会贸然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