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将屏幕摁灭,妘雾将自己全部缩进被子里。
潮热的呼吸在细窄的空间里辗转碾磨,妘雾眼尾渗出水迹。
她紧攥着手,脸颊蹭着被面,水迹被拭去。
夜色浓寂,细碎的月光越过窗帘缝隙,投映在卧室中央紧蜷起来的身影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朵叠着一朵的青灰色云絮被遥远天际的霞光染上一层亮色。
妘雾睡的很不安稳,昏昏沉沉间,唇被咬出了好几道渗血的齿痕。
她又梦到了妘公馆,但这次不是在地下室。
梦里没人能看见自己,似是心有所感,妘雾径自走到了顶层。
楼梯间不知何时装上了一道沉厚的铁门,门的边缘刻着铃兰花。
妘雾伸手,轻而易举的越过去。
突然廊道的尽头传来细微的声响,似宣泄,似隐忍,还有什么甩落在肌肤上的声音。
眼中漫上迟疑,直到听到一声清晰的痛吟声。
音色熟悉。
妘雾走过去,穿过紧闭着的门。
这是一件敞亮的卧室,阳台所在的一整面墙皆是玻璃,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落。
妘雾被光激的闭了下眼睛,她微微偏移过视线,瞳孔骤缩。
妘雾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她神情阴郁,手中握着鞭柄。
纯白柔软的被面上,江上雪背对着她半伏着,手腕与脚腕上是尤其显眼的红痕。
不可置信的走过去,妘雾试图阻止另一个自己。
细鞭从她身上穿过,皆是徒劳。
细细的痛哼响在耳畔,妘雾踉跄着走到江上雪身前。
她的眼中是雾蒙蒙的水汽,隐忍的神情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妘雾颤颤巍巍的喊她,“江阿姨。”
梦中的江上雪似有回应,她仰起颈,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愤恨。
尖锐的痛楚在妘雾心口绽开,她一遍又一遍的试图解释。
“江阿姨,那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
“呼。”
妘雾猛然惊醒,翻身坐起,额上冷汗滚落。
两个时空交汇,妘雾环视着房间内的景象,心神俱颤的按住胸口。
她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时间。
七点了。
似是想到什么,妘雾忍着心颤坐起,然后走出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吃早餐。
出门时七点半,江上雪的卧室门还关着。
晨光洒落,妘雾加快了速度。
心跳一下一下,剧烈的搏动着,汗水滑落至干燥的唇,呼吸沉重而急促。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并未因自虐般的快跑缓和分毫,妘雾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她跑上了一座桥,桥面上风声猎猎,粼粼的水波荡漾。
她扶着栏杆,大口的喘息。
脑中浮现出梦中江上雪望着自己的厌恶眼神,妘雾的血液似乎被冻住了,浑身发凉。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清瘦的肩塌下去,显得很狼狈。
看着桥下的河水,妘雾站了很久,手机传来闹钟的响声,妘雾使劲搓了几下脸,然后打车往马术中心去。
车上妘雾一直在思索,该怎么办?
经过昨晚那个梦,妘雾愈发坚定一定要将这份隐晦不堪的心思死死瞒住的念头。
一定不能说,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肢体动作,都要藏好。
江上雪喜欢自己乖巧的模样,那便一直装成乖巧的模样。
至于其他的,一定要克制住,不能逾越!
妘雾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训练时,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心里堪堪好受些许。
愈临近下课时间,妘雾愈心不在焉。
想到等会要面对江上雪,妘雾就愈发心虚。
心底的难堪与隐晦化为凶猛的浮浪,一下一下朝她拍打过来。
再怎么不情愿,上课时间还是结束了。
妘雾回到东墅小区后,还只十一点半。
她在楼下转了好几圈,就是不上去。
炙烈的光线舔舐着裸露的肌肤,留下轻微的灼痛。
妘雾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店了。
估计陈妈快做好饭了,如果自己不上去,江上雪一定会等着她再吃饭。
江上雪的胃病似是陈年旧疾,每天都得定时定点定量吃饭,一旦早了迟了或者忘了一顿,胃立马就会不舒服。
到时候又得喝苦与涩的中药,妘雾眨动着眼睛,一遍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走进了电梯。
那只是梦,都不是真的,只要自己不越过那条线,一切都不会发生。
拿出钥匙,在门口又徘徊了几分钟,妘雾才开门走进去。
江上雪果然就在客厅沙发上坐着,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
妘雾低垂着头,喊了声,“江阿姨。”
而后侧身走进洗漱间,用凉水冲了好几遍脸与胳膊,才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