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是从我爷爷那辈开始经商的,当铺发家,到现在是当铺与商行并举,也卖布匹,不过不专营。我们要定制婚服的话,还是得找专营的人来做。我之前听子丰说他认识了蔡家小姐来着,蔡家就是做布匹、成衣生意的,蔡老妇人当年是顺吉第一绣女呢。”
裴今新自顾自地说了半天,才发现郁知夜没有应答。
裴今新心里疑惑,很小声地出声问:“睡着了吗?”
没有回答。
裴今新没有得到回答,也没有出手去推郁知夜或去探他鼻息什么的,还是继续轻声问:“睡着了?”
静。
“真的睡着了?”裴今新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
郁知夜忍着没笑。
“真的真的睡着了吗?”裴今新超小声地用气音问着,。
郁知夜没忍住笑了出来。
“就说你肯定没睡着嘛。”裴今新恍然又得意地笑着。
郁知夜重新转过身,和裴今新面对面地躺着。
“你是不是睡不着?”郁知夜在床上伸了伸腰,接着继续微微曲着身子靠近裴今新懒声问道。
“有点儿兴奋,”裴今新的心情在一天内跌宕起伏的,到现在把人抱在怀里都还在缓神,“既在想爹娘能不能同意我们的婚事,又在想应该如何筹备我们的亲事……”
裴今新想的比说的要更多。
他说出来的那两件事,两者之间多少不能完全顺利地对等。
顺利的情况是,裴立泽和莺莺同意,裴家和郁知夜一起筹备婚礼。
不顺利的情况是,裴立泽和莺莺不同意他和郁知夜在一起,那么婚事可能也不用举办了。
“我其实有点怕爹娘反对我们。”裴今新轻声地说出自己的担忧。
尽管裴今新有不顾反对也想要和郁知夜在一起的坚定念头,但是他自然是更希望能得到父母的理解和认同的。
他想想也会觉得很神奇,三个梦,一个没有在真实中接触过的人,就这么完全攫住了他的心神。
那是三个梦,也是裴今新在梦里度过的是三段不同的人生。
也正因郁知夜是他在梦里喜欢过、爱过的人,在真实世界里的重遇才显得是如此不可思议。
像是一个奇迹,因不可思议而变得弥足珍贵。
裴今新在生活看惯的旧事里寻找新鲜的体验,在有限的人生探求新奇的经历。
说给别人都难以置信的事情,裴今新却比谁都快投入进去。
除了因为那些梦境是属于他的以外,还因为他认为梦境的经历也像是真的。
更因为,他见到郁知夜之后那瞬间强烈的心动也是真的。
裴今新的心情兴奋雀跃,却又掩藏着不安。
他喜欢郁知夜,他相信郁知夜,他想让他喜欢和相信的人和他在一起能得到尊重和祝福。
“我……”郁知夜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有点说不下去。
郁知夜何尝不是同一样的心情。
他比裴今新自在的是他只有一个人,他把自己托付给谁,只要经过他自己同意就可以。
喜欢裴今新就喜欢了,爱就爱了,要成亲就成。
郁知夜以放弃部分独身时无所顾虑的自由自在为代价心甘情愿地去换取和裴今新在一起。
他选择了另外一种生活,也或者说,他要步入人生的新一个阶段了。
郁知夜只是个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就像白天刚见面时,裴今新还问过他是不是能像梦里一样翻墙走壁,郁知夜回答说不能。
真实的他不能翻墙走壁,没有有钱的家势,其实也就像他最开始跟裴今新相遇那样而已。
郁知夜只是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游医。
世人各有不同,郁知夜也不敢去确保现在看起来根本不似会有缺憾的裴今新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他——尽管裴今新现在表现得是仍沉浸在梦里的爱意里。
“我好困。”郁知夜稍停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地把话接下去了。
至少此刻没有必要要让裴今新跟着他一起苦恼。
他那点忧愁大概不如裴今新的深,是像他说过的那样只要裴今新一个拥抱一个吻一点小小的举动就能安抚好的浅淡烦忧。
能抱住裴今新听他在想象两人的未来就够了。
他也会努力去为他和裴今新去争取一个未来。
“睡吧。”比起现在不睡觉的苦思冥想,郁知夜果然还是觉得睡醒过后再去想要怎么做比较好,“明儿我们再一起面对。”
郁知夜凑过去,安抚般地吻过裴今新两片眼帘。
他退后,手便代替嘴唇覆盖在裴今新的眼睛上。
掌心余留的香味更浓,刚靠近便向裴今新传去一阵幽香。
“实在不行,”郁知夜又说,“我带你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