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郁知夜望过来的时候便发现了对方的视线,见他笑意浅淡,裴今新反而朝他扬了嘴角。
似是裴今新从郁知夜那偷走了些乐趣一样。
“美酒配佳人,岂不美哉?”裴今新停下和声,添了半杯清酒向郁知夜邀杯。
“你说得对。”郁知夜应了那杯酒,喝了半口便放下酒杯向后仰,单手撑在地板上支撑着身子,曲起一条腿。
他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敞开了些,露出大半截颈脖和形色好看的锁骨。
郁知夜随手在身上掏了掏,摸出一块碎银打赏了那几位伶人。
房间里面弥漫着酒香、鎏金莲花炉点的是掺了蔷薇花露的檀麝盘香,伶人的脂粉气淡雅而不俗艳。
裴今新见郁知夜的姿态,觉得他是完全融入在里面了。
他心里暗啧一声,也拿出一块银锭打赏。
“下去吧。”郁知夜让房间里的伶人和侍女都退下。
裴今新并没有阻止。
“公子不需要服侍了吗?”侍女们讶言。
她们虽然不提供深度亲密活动,但是斟茶递水、插科打诨这些功课,三二楼的姐妹敢在城中青楼认第二,没人能认第一的。
“不用了。”郁知夜随手把身上的碎银都给了那几位姑娘。
姬侍们也知情达趣,得了不少赏银便礼貌高兴地退下了。
这么好伺候又好看的客人,她们临走前更是偷偷多打量了好几眼。
包厢中不一会儿便剩下裴今新和郁知夜两个人。
郁知夜还是那样懒散撑在地上。
他又从案上拿起那剩了半杯美酒的琉璃翠杯,侧着身子越到裴今新那边去碰了碰裴今新的杯子。
“怎么,这就够了吗?”裴今新端起酒杯,目光悠悠转向郁知夜,“还有许多更精彩的节目都还没体验呢。”
“还不够吗?”郁知夜把青杯的酒喝完了才开口反问道,接着又说,“裴将军可真大方。”
两个人都在暗自较劲,裴今新忽然觉得他俩那胜负欲来的莫名其妙,但是不爽也是真切的有点不爽,见到郁知夜也不太爽他反而心情能好一点。
裴今新没有接话。
房间里的脂粉味散去之后,随着郁知夜的靠近,裴今新很淡、很浅、又很分明地闻到了从郁知夜身上传出的药香。
那比三二楼里惯用的清香更要深邃神秘。
也或许是从他自己身上传来的气味——那被郁知夜放在他床边的香囊所浸染的味道。
裴今新分不清了,刚才喝酒喝得太快,他现在看着郁知夜都有一种如雾般缥缈的感觉。
刚才侍女们的低声不时的捧哏、舞姬踏在地板上、甩开水袖的声音、铮铮战战琴声混在一起,有时让裴今新心烦。
房间少了那些声音后,一时也安静许多。
太静也会让人不宁。
然而店里楼上楼下依旧有着其他客人,热闹被关在门外却也有轻微的回响,不至于让裴今新和郁知夜共处的一室显得过于空旷。
“我也来给裴将军表演些节目吧,”郁知夜拿着空酒杯没有放下,目光对上裴今新虽有些醉意但仍显然清醒的眼神,“要是裴将军觉得好,也给我些赏赐,如何?”
“好啊。”裴今新很快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暗中琢磨):他要卖艺还是……
第18章
房间里堆放了不少常用的乐器,那是备给楼里的乐师和客人随时用的。
琴、瑟、鼓、笙、二胡、琵琶,打开柜子,连短箫长笛都有。
郁知夜走过去,长袍的下摆随着前进的步伐带着风微微扬动。
圆领袍身窄,袖也窄。
衣裳虽是纯然一种黛绿色,却也在一些边角如衣摆、缝线等细节处印有金泥暗色竹叶竹枝纹路。
裴今新喝了点酒,反应比往日稍微更随意而慵懒一些。
他的目光像鸟轻落在枝头一般,凝视着带着他很喜欢的颜色的那件衣裳,短暂又显得长久地凝视在郁知夜走动的背影上。
那已经被穿过许多次的黛绿色皂罗华袍经过多次换洗仍旧光亮如新。
见它被穿在其他人身上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裴今新不得不一千次一万次地说,这件黛绿色的圆领长袍真的很好看。
也不得不由衷感慨,郁知夜身姿气度将这件简单低调衣袍从十分好看撑得十二分好看。
如松如竹,儒雅沉静,那和郁知夜身上有些相悖的气质予人极致吸引的反差感。
而背对着裴今新的郁知夜正在挑选乐器。
说要给裴今新来段表演不过是兴之所至所说出的话。
实际上郁知夜除了以往常带在身边的竹笛,认真接触过的乐器也不过只有裴今新教过他的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