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逐渐升起,其中裹着个巴掌大小的饰物,纹路精巧,边缘却不平整。
碎片落到卷轴上,代表着小世界的光团熄灭,化为浅黄的标记。
越祎拿到碎片便出了皇陵,走出极远的距离,踏上条街道。
天已大亮,不少小贩摆开了摊。
赤宛晃着越祎的手臂,道:“皇姐,我们的正事办完了,那些仙定然没有这么快,不如玩一两日再回去吧。”
“也好,”越祎打量了眼彼此的衣服,道,“不过若想玩得尽兴,最好还是扮作男子。”
赤宛愣了下,没想明白原因,只随着她走入了深巷。
再出来时,俨然两个翩翩公子。
吃过酒楼的招牌菜,又逛了会儿首饰店,赤宛进了书铺。
看完架上的书名,略翻了几本,才意识到不对。
“凭什么没有《男戒》?”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赤宛指着一页,对坐在旁边的越祎道,“这话本中的姑娘也是奇怪,于她而言,世间最高的位子居然是‘嫁个最厉害的夫君’,而不是自己成为最厉害的人,她怎么会这么想?”
“更高的位子,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赤宛不解,向后看了两页,注意力落在旁边的批语上。
确实是“幸甚”二字,她还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像个物件一样被争来抢去,毫无反抗之力,选择权又不在她手中,”赤宛嘀咕道,“算什么幸事,烦心事还差不多。”
“这话本的背景,就是此界女子的处境。”
赤宛猜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道:“这小世界……”
“不错,更可悲的是她们被礼教所驯化,对自身的处境并没有意识,所有的希望都寄于夫家身上。”
赤宛将书丢到一边,没有心情再看下去。
茶馆中。
说书人的惊堂木一拍,继续上回的故事。
刚到兴头上,二楼传来道声音:“你这说的英雄豪杰全是男子,都听腻了,可曾有女子的传说?”
说书人道:“看官说笑了,小老儿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没听过女子能出什么人物,放眼古今,历代圣人也没有哪个不是男子。”
“何必与砸场子的废话,”暴脾气的纨绔抬头,道,“不听就滚,还女豪杰……”
话未说完,就感到额头一痛,纨绔将桌上的果壳拿起,怒道:“大胆!”
居然敢向他丢这种东西!
那纨绔摸着头上肿起来的包,带着人冲上了楼。
却见二楼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巷口。
赤宛恼道:“我就问了一句,那凡人也太无礼了。”
还是皇姐好,帮她出气。
路过低矮的屋舍时,赤宛见她停下,道:“皇姐?”
旋即听到了门内隐约的哭声。
“怎么又是个女孩儿,肚子不争气啊……”
“别把我的孩子送走……”
“不送走谁来养,养得起吗?”
“……”
越祎闭了闭眸子,抬起一手。
霎时风起云涌,飞沙走石,原本晴朗的天空雷声轰鸣,因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法则之力都止不住震颤。
越祎盯着指尖跃起的黑色火苗,眸中辨不出喜怒。
从根上腐烂的小世界,压迫者觉得理所当然,被压迫者处于蒙昧,她帮不了所有人,即便今日救了一个,也还有无数个。
倒不如……
“皇姐。”
越祎回神,手上的力量随之散去,心下诧异。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觉得,不合理的世界就该消失?
也是此时,才想起护国寺方丈说的话。
一念之差,她险些将此界覆灭,连带着万千生灵。
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落。
步履匆匆的凡人惊于天气莫测,不知方才离魂飞魄散只有一步。
赤宛也没有多想,道:“皇姐,那是什么法术?”
“我也不知。”
那只是她,一瞬间的本能。
越祎抬眸,望见远处的山头上立着个身影。
带着赤宛落到对方近前,越祎道:“你怎么来了?”
“此方力量异动,正好得闲,就过来看看……谁知,赶上你收手。”
赤宛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却莫名觉得自己多余。
玄溯见她不语,道:“越祎,你可曾想过,为何会有这样的小世界?”
越祎见他似乎知道什么,道:“为何?”
“因为离神太远,”玄溯的视线沿着下方的地面,直到天地交接之处,道,“离神越远的地方,阴阳越容易紊乱,或是阳欺压阴,或是阴迫害阳。”
“离神远?”
“不错,万物讲求的不过是一个平衡,阴阳互生,绝非一方压制另一方,这是天地初生就定下来的秩序。秩序诞生于神之手,根植于神界,神界崩塌后仍在;小世界散落在六界之外,若是离得远,秩序也会有力所不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