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方贤妃苦笑,想拍拍儿子的头,手都伸到儿子头顶了,临时改了主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母妃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
萧祚垂下眼帘,模样看起来很乖巧。
方贤妃想再宽慰儿子几句,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她的儿子并不是无知小儿,相反,他很聪明,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母子俩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方贤妃先打破了沉默,觉得有必要跟儿子解释一番:“祚儿,母妃并不想比被立为储君,并不是母妃认为你不好,而是……”
“儿知道,母妃。”萧祚打断了方贤妃的话,抬起头来,稚嫩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早熟通透,“儿知道母妃是为了护着儿,不想看儿早夭。”
“祚儿,你……”哪怕知道儿子早慧,方贤妃还是吃惊了。
“母后强势,把持朝政,天下反对之人不计其数,可敢出声者寥寥。”萧祚笑了一下,“儿不过是他们用来对付母后的棋子。在皇祖母眼中如此,在诸位大臣们眼中也是一样。母妃您出身寒微,没有母族势力撑腰,儿垂髫小儿,只能依靠他们。”
方贤妃捂着脸哭泣,“祚儿,是母妃没用,护不住你。”
萧祚还更小的时候,被澹台太后责骂了,心里其实是有些怨生母的——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生下来又不养他。
等他再大一些,更懂事了,便知道生母也是身不由己,她根本没能力护住儿子,在这偌大的天启宫里,虽有四妃之一贤妃的尊荣,可她依旧是随便谁都能碾死的蝼蚁。
萧祚便不怨恨生母了,他知道,他们母子都是一样的。
“母妃,”萧祚小小的手覆在方贤妃的手上,炽热的夏天也温暖不了这对母子的手,“莫哭。”
方贤妃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失声痛哭。
“是母妃没用,都是母妃没用……”
萧祚再早慧,到底是个六岁的孩子,听着生母这般哭泣,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掉眼泪。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先前横亘在二人中间的隔阂渐渐消弭。
他们感情渐深,然噩梦才刚刚开始。
立皇太子诏下了后,皇后迟迟没有其他动静,甚至还几次三番当众赞了二皇子和四皇子,这让一些人看到了希望。
王皇后这太子本就是吴慎等人拿她父亲相胁,逼迫而来的,王皇后如此强势之人怎么生生忍了这口气,定然是想要叫吴慎这群人好看的。
既然她本就不属意皇长子,除掉了皇长子,其他的皇子不就有希望了?!
朝堂上,吴慎一派的人几次三番上疏要皇后下册皇长子为皇太子文,以李德宏为首的皇二子支持者和以刘敏为首的皇四子支持者联手压制吴慎。
“如今朝廷最要紧之事,乃迎猃戎公主入朝,还有秋税征收。吴相公,尔等不要本末倒置了。”
“笑话,皇太子乃国本,立皇太子才是重中之重。”
“非也非也,国本乃农桑也,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
“皇太子册立后,天下民心大安,何愁农桑不茂。”
有吴慎等这个共同的敌人,李德宏与刘敏联手,与吴慎针锋相对,吴慎一时竟被他们压制住。
王妡趁吴慎被李、刘二人搞得分.身乏术,将瞿纯仁提为了门下侍中,将吴慎手中的一些事务交给他,礼仪院的差遣以他忙不过来为由就给撤了。
瞿纯仁明着是升迁了,可这升迁实在是让他有苦难言。
“吴公,这……”
吴慎示意瞿纯仁不必多言:“我就知道,妖后之前乃故意装疯卖傻。”
“吴公,不能如此下去,否则,我们胜算就不大了。”瞿纯仁说道。
“我知。”吴慎皱眉道:“可时机未到,贸然动手,胜算更不大。”
瞿纯仁听了,脸上忧愁更甚。
而就在此时,一碗送到聚荷殿的甜汤被跑跳的皇长子不小心打翻在了荷池中,没一会儿,池中养的锦鲤全都在水面上翻起白肚皮。
正在殿中给儿子绣荷囊的方贤妃听了宫人来报,匆匆跑去荷池,被池中景象惊得腿软。
那是给儿子喝的甜汤,万一儿子喝下去了,这会儿岂不是……
“祚儿,你没喝吧?一滴都没沾吧?”方贤妃惨白着脸拉过儿子上下左右看。
“母妃,儿没事,儿没有喝。”萧祚连连说道。
“没喝就好,没喝就好。”方贤妃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一半,旋即染上怒火。
前天送来几块有问题的熏香,昨天儿子读书要用的纸笔被发现动了手脚,今天就直接下毒,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贤妃再忍不下去了。
“来人,给我守着这荷池,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经手了甜汤的,全部给我拿下。”方贤妃发了狠,想让她儿子死,好,我看谁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