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烦请角落里那位抱着古琴的白衣姑娘留下吧。”
被指到的白衣乐伶从头至尾都微微垂着头,波澜不惊且毫不起眼。
听到这样发话,一众年轻乐伶都有些愕然,却还是在管事的示意下,不甘不愿地退了下去,只留下静默待在角落的白衣琴师。
那位姑娘抬起头来话,清丽素净的一张脸,头发也挽得仔细,有些古板,此时眼里装上了一丝讶然,倒添了几分生气。
雅间里人一少,气息就不那么庞杂。
坐在上首的杳杳不用拈诀就探查了个清楚,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来。
然瞧错,这人身上竟然沾着几分仙灵气息,就是不知道,这气息又是从何而来。
乐伶只怔愣了片刻,就从善如流地摆了琴,尽职尽责地请示主人家是否有曲目上的偏好。
杳杳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周云辜自然随,就只示意乐伶随意演奏即可。
寥寥调试了几个音,行云流水般的乐曲就从指间弦上跃然而出,奏乐之人的技法倒也算是上乘。
只是杳杳的注意力显然不在琴音上,反而饶有兴致地围着乐伶本人打转。
周云辜看在眼里,却也不出声打扰,只默默无言地茶水递至手上。
杳杳接过,随意抿了一口。
再抬眼,就看见随着曲音变得细密,乐伶手上的节奏也变得快而急,随着的动作,衣袖不怎么服帖地滑下了一截,露出苍白手腕上一串隐隐散发着华光的珠链。
杳杳凝目望去,全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别人兴许还不敢断言,可却能看得分明。
——那一串可不是普通的珠子,而是鲛人泪。
那些鲛珠个头不分显眼,不如手里的珍贵,却串得如此细密,满满坠在乐伶的手间。
凡世人不知道,就连神仙也不一定清楚;杳杳却同鲛人有些交情,自然是知道这样串起来的鲛珠,有着什么样的额外效用。
是防身之用,能阻却病疾,抵挡邪魔。
看来先前感受到的仙灵气息,半是来源于这一串鲛珠了。
暗自恍然点头。
不怪额外留意,实在是这样的用法太过隐秘,瞧在的眼里又格外打眼;而眼前的乐伶姑娘分明又是个凡人,倒叫起了些许的八卦好奇之心。
只是到底与自己无关,也沾不上什么险恶,杳杳只所见看在眼里,暗暗猜测了一番,便觉得自己此间行为有些好笑。
恰逢乐伶奏完三曲,收了手,静候着上座的主人家发话。
杳杳想了想,示意乐伶上前来说话。
那乐伶早先的忐忑已尽数压下,瞧着颇有几分宠辱不惊,倒也算是好心性。
杳杳问了的名字。
“晚澜。”
那伶人声音听着清幽,同本人一般古井无波,只浅浅答了名字字,无半分故作的低姿态,反而有些清傲。
杳杳微微偏了头,打量静静低垂眼帘的晚澜片刻,就从袖间取出一颗品相上乘的鲛珠,随即赠给了对方。
鲛珠龙眼大小,同簪头的那一枚差不,放在凡世算得上是惊世骇俗的好宝贝。
那位晚澜姑娘接过,寡淡眉目间就有了讶异神色,却不是对财的惊叹与眼馋,反而夹杂着些旁的情绪。
那些情绪一涌而过,杳杳看在眼底,却不放在心上。
晚澜接过的赠礼,又恢复了宠辱不惊的平淡做派,见人无更的话问,识趣地福了一礼,退出了雅间。
杳杳目送对方的洁白的裙角消失在屏风后,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味,感叹道:“想到这一趟还能遇上这样的事情,倒是有些意思。”
杯的茶水盈盈见了底,杳杳如往常一样杯子递周云辜那儿,讨好地等着给自己添茶。
半天有人接过。
杳杳有些奇怪,一抬眼,看见周云辜面上带了点欲言又止的神色。
眨了眨眼,也不问,只用略带疑虑的眼神望着。
周云辜吸了一口气,似乎接下来的内容对而言有些难以启齿,微不自在地偏过了视线,这才开口道:“……平日里都是随手送人这个的吗?”
杳杳有点儿明白过来,但不妨碍听出对方话里些微的委屈。
有些莫名,却还是下意识解释道:“有呀。我只送过,还有就是方才这位姑娘了。”
话说到这里,才隐约反应过来什么,先是微微睁圆了眼睛,随后又流露出笑意来。
想起,也曾送周云辜一颗鲛珠,那颗还比其的都大上许,是最最宝贝的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