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算是上古一辈的老神仙了,向来是清闲避世的, 除了己所司掌的职务, 神仙界事务她一应是不放心上的, 因而很有些时日没有关心过从凡界飞升的新神了, 想来回去以探听探听, 是否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一面胡乱想着,一面跟随薛五, 踏着木质的阶梯,上了层。
层的书架和置物架罗列得整整齐齐,一路往黑暗深处延申而去。
她上一回来的时候,还是凡人身,而那一本莫名吸引了梦意通识是被放靠外端第排的架子上,她一靠近,就好似通了灵性般对她极为亲近,还将尚是肉体凡胎因而无力抵抗的她扯入了回忆的幻梦之中。
她路过时,特意看了一眼,却见那一排架子已被清空了去,并未摆放什么旁的书籍物件,只积了薄薄的尘灰。
杳杳只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将绪也收回来——她确实给周云辜写过一本梦意通识,只不过那几乎是上上辈子的事儿了,为何会上辈子让她这乾陵山的藏书阁找到,却并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藏书阁的层修得广深,多数的书籍需要避光保存,因而并未设置引光的窗户,光线着实幽微,目力有些难极。
人再往里走了一些,薛五拈了个诀,“啪”地点燃了几盏挂壁上的长明灯。
燃起的灯火交织照映之下,杳杳看见了被摆放层尽头的置物架,上头独独只放了一枚小巧的铜镜,被绛色的绒布托着,静静躺着。
薛五原本领路走前边,此时停下脚步,回过头。
“那是姑娘的迷梦镜。打封印了混沌兽以来,就被置放这藏书阁里,用阵法护着,已有十余年了。”
罢,就要拈诀去解开那用以防御和隔绝外人的阵法。
谁知方一伸出手,那镜子朝上的镜面里骤然射出耀目的光来,击碎了一如既往的浓厚雾色景象,惊得薛五皱了眉头。
下意识回头去看杳杳的反应,却见杳杳面上有些怀念神色,并无任何意外。
杳杳一步步走上前去。
“等等,阵法还未除,你小心一些——”
薛五话还未来得及完,杳杳随意伸出手,就戳破了那高等的法阵,恍若无物般将手探了过去,触碰到了镜子。
镜子杳杳的手里发出阵阵嗡鸣。
杳杳浅浅笑了一下,用手指摩挲了镜面片刻,就将镜子收起,转而望向一旁目色惊疑的薛五。
“多谢乾陵山代我保管,”她道,“如今我将它拿走了。”
薛五如今到底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一山之掌,早已一改以往的浮躁性子,到底沉稳了许多,虽然下有满肚子的疑惑,仍旧是端住了面上的神色。
将那些没有压抑住的惊疑收起,看向杳杳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只是到底这物件原本就是杳杳的东西,如今不过物归原主罢了,纵使担忧里头封印着混沌兽这一桩事,也不能对杳杳取走镜子的作为多作置喙。
但到底有许多疑问尚未问清楚,且有必要同杳杳清楚一些事情,开口挽留道:“杳杳姑娘,留下来喝杯茶吗?”
人拿完镜子重新往外走去,此时已走到了藏书阁外,正推开了那扇厚重积灰的,将大殿长明的灯火隔绝到身后,重新走到了幽深的夜幕之下。
话音一落,觉得己似乎有些唐突——此时到底天色晚了。
杳杳闻言却只是抬眼随意看了一眼夜幕,就没什么所谓地应了一声。
“好呀。还请薛……掌引路。”
她似乎有些新奇这个称呼,念唇齿之间时,眉眼有弯而浅的笑意,一如当初那个逢人笑的温柔亲小姑娘。
……
薛五将她请到了掌会客的大殿。
大殿外有值守的弟子,似乎从未见过掌大晚上如此郑重事地会见过哪位客人,看向掌身后跟着的年轻姑娘时,目光里有一丝好奇的打探。
只是到底是严密规矩下培养出来的宗弟子,好奇神色也很快就被们妥帖收藏起来,领了掌的命,合上了大,退到了更远的地方待命。
殿内燃了灯火,照得透彻。
杳杳略一环顾,有些怀念。
她还人间做凡人的那一世,带着镜子随着周云辜来了乾陵山,是想要为己身边的怪事寻一个答案,只是答案还未寻到,那位听是神通广大的元德真人也只匆匆见了她一面,变故就已哗然而生,将所有原本的打算推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