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房里冷得不行,他离开家门时随手拿了件外套,在包间坐下没多久就拉紧了拉链,却怎么也压不住周身的冷气。
这时候到了走廊上,温度虽然也算不上高,何一满却似乎察觉到什么,有些意外地顿了顿脚步。
出来没一会儿,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那阵如影随形的异样感好像骤然消失了,冰得渗人的凉意也渐渐褪去,周身回暖。
何一满捻了捻指尖,神色莫名地朝里面瞥了一眼,接着才转头去了洗手池。
细微的水声后,他把外套脱下来,随便擦了两下袖子,盯着袖口较深的痕迹看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再动作。
“干嘛呢。”
没过多久,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郑季同拍了拍他的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这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
他嘴上向来没把门,顿了几秒,而后开玩笑似的说:“还以为你失恋了。”
何一满没出声,半晌,终于动了动嘴角,表情间却完全看不出愉悦:“开什么玩笑。”
“行了,回去吧。”郑季同没再多言,看了一眼他湿透的衣袖,开口道,“等你打算好了,跟我说说呗。”
说完,他正要离开,没走两步又被叫住。
“等等。”
何一满似是想起来什么,总算提起来点精神,决定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见对方停下,他飞快地朝门外看了看,接着才道,“我还没问你,今天这什么情况?”
郑季同神色意外:“总算看出来了。”
他乐了两秒,发现对方神色认真,并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打算,这才收敛了些,挑了挑眉:“怎么了,我还不知道你?又没有别的情况,试试也没什么。”
“你——”
“我什么。”郑季同继续道,“说真的,到时候事情成了,你可还得感谢我。”
……
何一满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多说,也没打算再在这儿和他磨时间,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咬着牙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他声音很轻,语气中含着些郑重,还有不易让人察觉的、更深的情绪,轻飘飘的,让人没法抓住,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
郑季同:???
“不是,什么意思?”
他被何一满这句话中丰富的含义惊住了,愣了几秒,直到他走远了,才终于反应过来,立即跟上去追问:“哎,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郑季同想了又想,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难不成昨天晚上,何一满就是跑去和别人谈恋爱了?
走廊上一路,不管郑季同怎么问,他都没再继续解释,若无其事地回去坐下,却始终神色恹恹,脸色也隐隐有些苍白。
吃饭的这段时间里,钟窈还是没放弃,几次过来搭话。
何一满只是礼貌地应答,其余的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要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
而郑季同虽然不了解别的,但也明白了他的态度,主动打了圆场,想着补救一二,等有时间了再单独找他问清楚。
夏日空气干燥,没出十分钟,衣袖已经干了大半,何一满仍觉得冷,终于还是忍不住穿上外套,又下意识摸了一下后颈。
他打量着众人的神色,发现他们似乎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可细密的凉意就夹杂在空气中,虽然断断续续,却始终缠绕在他身边,一缕缕将他包裹住,冰块似的刺人,连带着重新斟满的茶杯也没了温度,骤然冷却下来。
即使他频频走着神,也完全没办法忽视这阵异样,一顿饭吃下来,简直是如坐针毡,怎么都不自在,唇色也冻得冷白。
事情发展到这时候,何一满也几乎能确定,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至于原因——
上午回家后,他倒头就睡,一觉醒来,仍然觉得有些恍惚,而之前那一段记忆也更加模糊,光影重重,许多画面都重叠在一起,变得十分遥远且不真实。
有那么几秒,他甚至怀疑,也许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无比真实,又无比漫长的梦。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怎么可能呢?近一年的时间,认识的那么多人,许许多多的经历,每一段对话、每一次见面和亲吻。尽管记忆飞快地从指缝间流逝,他也没法不在意,也不可能是假的。
谈朔是真实存在的。
心中的念头杂乱无章,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饭后,何一满按耐下情绪,没再多留,只随口应下了郑季同一句话,立即打车回家。
-
天色已经暗下来,半边天被浓墨重彩地晕染开,夏天的气候瞬息万变,没过多久,竟升起些风雨欲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