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诺心中尖叫:吐泡泡糖不别扭, 可把它吐在你手里能不别扭嘛。
虽然林枫是个自诩的疯子, 冷热不定,喜怒无常已是常态,但无论建筑设计, 还是人情世故上, 从来交流没障碍。
到了林宽这里,似乎也是冷热不定, 但冷的时候冷若冰霜, 热的时候又是一壶滚烫的开水。
冷诺想:这、严重交流障碍,难道这就是传说的直男反应。
冷诺不情愿的慢吞吞吐出来了泡泡糖。
谁想这泡泡糖偏不争气的粘在了牙上,吐在嘴边掉不下来了。
林宽嘴一咧, 笑的痞:“小姑娘, 你会‘噗’么?”
林宽说着话工夫,隔着锡箔纸,已经启开了冷诺半合着的双唇,用手轻轻一捏, 把粘在嘴边念念不舍的泡泡糖取走了。
等他又把锡箔纸折了两下, 把泡泡糖完全包了进去, 冷诺冷着脸赶紧伸手一把夺了过去。
林宽:“呦, 姑娘家这么凶?”
冷诺:“这么多废话。不赶时间了?”
林宽把摩托停了下来。
果然到了牛栏河边, 即使在这个晨练的时间,周围竟也连个散步的人影都没有。
家附近的小公园, 每天清晨,为了抢占树上的枝子,遛鸟挂鸟笼的大爷们都几乎要打起来了。
这河边宽敞无人,远看河面上烟雾缭绕,仿佛一条冥河。
林宽手指着横在前面的棕色河流说道:“冷设计指导,这就是牛栏河了。十年前还是清澈见底,全长28.2公里,始于西北,流向东南。入黄海口……”
冷诺打断了他:“林枫说的不错,你这背书能力还真不错。”
林宽打住了:“你刚刚说什么?我大哥告诉你的?他跟你还聊这些?”
冷诺脑袋一歪,装作不知:“你刚刚说,这条河源头是哪儿来着?”
林宽突然一伸手,冷诺无意识的猛一躲。
他只是把手放在了冷诺的头顶,摸了摸冷诺的脑袋:“冷诺,别这么怕我。我只是想知道大哥的病情。我是个医生。他是能正常说话的,对么?”
冷诺记得清楚,林枫叮嘱过她,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儿:多言毋庸。
在建筑上,她需要林枫,林枫和林达也更需要她。
她也更清楚林枫是个说一不二的。
所以,眼前就算说漏了嘴,也决不能认输妥协。
冷诺抓住了还在她头顶抚摸着她的头发的那只手,把头一偏,躲开了。
她看上去饶有兴致的反问:“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儿,也瞒了我不少吧?怎么,打算跟我说说,林枫为什么不能原谅你们的父亲?”
林宽把手拿开了,他看着这条乌黑发臭的河流,好像没在跟冷诺说话。
他缓缓开口:“我上学那会儿,大哥常带我来牛栏河边抓鱼,游泳,扎猛子。”
他指了指河对面,“那时候大哥水性好,每次跳下水,横跨个来回都不过十几分钟。”
“那时候的大哥身材也好,身上肌肉结实。扎个猛子,周围总围着些姑娘。平日里公社很多女同志都看上了大哥。托着人跟爸说亲。”林宽顿了顿。
他继续说:“但那时候,爸更是严厉,不让大哥找女同志。下乡,也自己选着去了最苦的西北山窑子。两年之后,再回来,人就瘦的皮包骨了。大哥的手上全是茧子,爸开始夸大哥的手艺了……”
冷诺听的正有兴致,突然林宽的话就停了。
冷诺仰着脖子提问:“那,后来就百里挑一选定了那个张梅霞?”
林宽趴在已经生了锈掉了铁皮的栏杆上,好像浑然不觉这是条发着异臭的河。
被问了,他才转过身来,“冷诺,没想到你还挺在意那个张梅霞呢。反正她都已经嫁人了,还提她干什么。大哥现在的未婚妻只是你一个人。”
这人怎么一说话就上纲上线的,生怕她忘了她是林枫的未婚妻,时时警钟提醒。
冷诺一直记得张梅霞,无非是她刚过来就碰上了这么个棘手的女人,从而对她记忆犹新。
但记得书里提过,她嫁的是个地产大亨。
冷诺当时还很不解,80年代的大陆,地产大亨这个词儿应该都没人懂。
莫不成,洪港人的金先生就是那个地产大亨……
冷诺想到了,便追问一句,“她嫁的那个洪港人,刚刚听你说他的名字了。你们认识?”
林宽一转身,见冷诺的鼻头红了,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说道:“走吧。别管别人家的事儿了。我只是想起来她嫁的那个金志伟,算林达的一个包工头子吧。上次回去的时候,还托爸给他带了一款泥偶玩具,应该是带给孩子带的。”
冷诺没再问,在外面林宽是个有一说一的人。
林宽虽然没说透,冷诺听懂了,金志伟在洪港是个有孩子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