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湿润的眼睛仰视马上的李沽雪,开口却道:“如今我这处你不想来就不来,你想来才须好好找一找由头。”
李沽雪看着他的背影直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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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子
曲江烟景还如许,往事零丁。往事零丁,看老霜风月未晴。
小池寒鹭双飞去,惊梦轻轻。惊梦轻轻,一夜相思到曙明。
李沽雪回家略梳洗便又出门,他实在等不及,但是又想冷着温镜些时候,不然总也不知道错,知道也不改。转悠几圈,他心想要送酒,不如去水榭迎一迎。
这一迎就迎了一整夜。水榭里李沽雪揭开新送来的酒坛盖子,春湖酿熟稔的香气飘在鼻尖,俨然是从前温镜亲手送他的熟悉味道,便知大约是同一批出窖,那么是不是温镜亲手酿的呢?李沽雪大笑,喝了一大口。
不就是有些臭毛病么,算了,爷惯着你,你不惜命,爷替你惜。若即若离又如何,他还愿意赠酒,还愿意身子给你。他身子没给别人他给了你。只要人活着,活得好好的,李沽雪心想,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如果你也曾盼望过一个熏风沉醉的夜晚,你终于坚定自己的心意,心里很安静,心里有人,手边有酒。正是你心里的人为你奉上了你最爱喝的酒。他虽有一句衷情始终不肯再许你,但夜夜夜夜对你打开身体。
李沽雪这一醉醉得尽兴,这夜有散云遮月,有飞鸟惊梦,都无妨,长庚从东走到西,天光从明到暗再到明,喝罢了这坛酒,就去找酿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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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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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二百五十八·一夜相思到曙明
李沽雪第二日一早先去吴记点卯,问几句禁军动向,枕鹤说旁的没什么,只是似乎在扩充弩卫。
弩卫,戍卫皇宫扩建弩卫营?枕鹤道:“领兵的王爷未免不拘一格,禁军步骑弩矛盾几卫都有定数,打量长安是安北呢?真乃胆大妄为。”他看李沽雪倒淡定,嬉皮笑脸凑近,“简直是骑到咱们脖子上,你也不怕掌殿回来拿你的不是。”
闻听此言李沽雪心中叹息又觉得嘲讽。其实起初温钰说韩顷隶属云氏他多少不信,可是亲眼见到云是焉对温镜痛下杀手,便不由得他不信。如今这情形,禁军听命于云氏,跟无名殿听命于韩顷,这不一家人么,拿什么不是。李沽雪面上分毫不露,笑道:“我急什么?自然有御史台替咱们盯着。”
枕鹤哈哈一笑,又道:“昨日我手底下人看见城南一座跑马场出来几十骑,军戎装束,出城又向东行去,不像寻常贩马的商贾。”
“向东,”李沽雪沉吟道,“洛阳的弟兄没示警,应当没事。”
又商定几事,李沽雪拎一拎自己皱一夜的衣裳领子向枕鹤笑笑,光明正大翘了班。
拐进胜业坊,李沽雪无端生出一些不安,横竖都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再进自家院子,今日倒奇了,那个小倌平日惯是乖觉,迎来送往洒扫造炉,殷勤的很,今日倒没来迎门。要说兴平侯早没了,然而这人却不能随意处理出去。无名殿半个当家屋里出去的人,但凡哪个有心人就能拿着做文章,罢了,这小孩手脚还算勤快,李沽雪便也就一直留着充个杂役。
再往里走,李沽雪预备直奔东轩湢澡室,途中好死不死扭头往正堂看一眼,叫他脚步生生定住。正堂双槽门敞着,那小馆正规规矩矩跪在案前,手上正在倒茶,茶案后头…许是听见他进来,茶案后头的人偏过头,似笑非笑瞟他一眼。
李沽雪懵道:“…你怎来了?”
温镜撂下茶盏:“是,我来得不巧。”
要说他也没阴阳怪气,面上也无愠色,可是李沽雪无端蜇出一身冷汗,衣裳领子更皱几分,他三两步跳进室内:“哪有不巧,你…”
温镜叹道:“你早说,我必然不会贸然登门。”他晨起索性直接上门,没想到李沽雪没寻着,倒看见这么一位。
这边厢李沽雪已经忙不迭打发出去,期期艾艾凑近:“真只是个杂使,人也不是我买来的,是旁人送的,真的。”
“我道你有多洁身自好,我身边放个阿盈你可作色得厉害——”温镜忽然停住话头,面上顽笑的神色褪去,淡淡道,“说笑罢了,与我有什么相干。”
李沽雪眼睛一黯,盯着端坐在茶案后头的人盯了半晌,忽然趁着一个没注意把人打横抱起来,嘴上道:“好,与你无关。”温镜也不挣扎,清泠泠一双眼看着他,他便迎着这目光将人抱进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