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安静了有那么两三分钟吧,楼下突然传来“哇”的一声凄惨的小孩哭,哭声很惨很凶,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梅开二度。
躺在床上的唐辞额角一抽,倏地坐起身。
楼下的吵闹继续传来,女人的责骂,男孩的哭声,以及瓷器破碎的声音……
乱七八糟、噼里啪啦的混杂在一起,如同在寂静深夜响起的重金属音乐,还是三重奏。
他这其实隔音不差,不然也不会楼下连着一周闹成这样,左邻右舍都没人报警。
但这些吵闹还是一字不差、清清楚楚地落进唐辞耳朵里。
有时候听觉太灵敏不是什么好事。
唐辞脸黑的像要吃人,却不得不压着。
这回大半夜作妖的是活人,他不能直接伸手把人抓过来。
毕竟是同类。
这时,小鬼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边,脑袋已经装好了。
他想趁机卖个乖,抖个机灵。
“我去吓他们!”
“回来。”
唐辞扯住小鬼头上的朝天揪,力道不小,突然手上一轻。
他垂眸一看,瞬间无语。
小屁孩鬼的头在他手里,不大点高的身子还在往前走。
“哎呀我的头!”
唐辞面无表情地把脑袋丢回去,看着小屁孩鬼当着他的面,把头装歪,再拆,再装歪。
“……”
楼下闹成这熊样,再来个时不时就掉脑袋的小鬼过去吓一遍,晚上这觉还用不用睡了?
小鬼忙着安脑袋,没说话。
唐辞站起身,左手手腕一翻,凭空出现的黑雾绕个圈又消失不见,反而多了串黑玉佛珠。
佛珠玉料细腻,色泽莹润饱满,幽幽地泛着光,莫名在月光下显出几分妖异的肃杀感。
小鬼看到黑玉佛珠的一瞬间,威压压迫着他差点魂都没了,抱着头缩到墙角,满脸惊恐。
真,抱着头。
“神、神荼?”稚嫩的声音哆哆嗦嗦的。
鬼界有一个传言,说现任掌妖、鬼两届缉拿大权的神荼大人,正是手持一串黑玉佛珠。
都说他阴晴不定难伺候,脾气极差,心狠手辣,指尖一动,佛珠封喉,叫鬼魂飞魄散。
没有小妖小鬼能逃得过他的魔掌。
黑玉佛珠、脾气极差……都对上了!
眼前这人……居然就是吗!?
唐辞将黑玉佛珠挂在左手,拇指轻轻拨弄了一下上面的某颗珠子,发出轻微的响动。
“现在知道怕了?”
小鬼直接跪了,一小团身体伏在地上,脑袋像上供一样的摆在那。
“大、大人,我没害过人,我是野鬼,还不入轮回的……”
他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求饶:“我就是到处飘啊飘,偶尔吓唬吓唬人,没害过人,真的,您别杀我。”
唐辞掀了掀眼皮看他。
一个无头小孩,浑身青黑,旁边还摆个脑袋,趴在你面前。
这场面搁在别人身上,指不定该谁害怕。
“老实点待着。”
唐辞敛回眼,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
居民楼两梯两户,楼梯间灯光常亮。
唐辞打开门,被外面灯光晃了下,眼睛不太舒服地眯起来。
缓了会儿,他才推开右侧厚重的防火门,顺着楼梯下楼。
越靠近楼下,唐辞听到的吵闹声就越大、越清晰。
骂声哭声混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意乱。
唐辞忍一周了。再忍是狗。
大半夜的,女人正在房间里骂儿子,熊孩子哭声凄厉,泪流满面,脚边全是碎瓷片。
突然家门被敲响。
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一顿,神色警惕起来,这大半夜的,“谁啊?”
外面没声音。
女人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拔高音量,“谁在外面敲门啊?”
外面还是没声音。
女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踮着脚,眼睛透过猫眼上往外看。
外面站着一个男人,很高,低着头,略长的头发遮住脸,只能看见半截苍白到过分的削瘦下颌。
这时,门外的男人突然抬起头,露出锋利地眉眼,双眸幽深不见底,黑的浓郁,仿佛要把人的魂魄摄了去。
再配上他白得瘆人的肤色和殷红的唇,漂亮是漂亮,但在深更半夜里,活脱脱是闹鬼的好苗子。
果然。
“啊啊啊——”
女人被吓到,尖叫着连连后退,客厅的小孩也不敢哭了。
整个楼道连着室内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女人背靠在玄关上,防备地看着门口,抚着胸口顺气儿,手都在抖。
外面那是谁?是人吗?变态?还是杀人狂?
“我住你楼上。”唐辞冷冷开口,声音隔着防盗门传进客厅。
他突然开口,女人骤然松了口气,脊背一松,背靠在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