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水知道这件事,他点了下头。
谢愠道:“她说,五六将尸体扔进了蛇冢,她还听到了咀嚼声。可是……”
“如果大蛇真的喜食人肉,那怎么可能不吃掉向他献祭的那些祭品?”
五六就是大蛇,他把尸体扔进蛇冢,相当于自己给自己送外卖。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就证明他至少是爱吃这玩意儿的。
总不会有人把自己家和自己的肚子当成垃圾场,什么都往里塞。
可是太不应该了。
这件事简直处处古怪。
蛇冢村风调雨顺,大蛇功不可没,既然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就根本不必要那些人家去藏尸体的断肢,应当直接给他们庇佑才对。
为什么他不吃那些祭品?
为什么他要让蛇冢村的人藏断肢?而且是藏在鸡舍里……
沈晨那天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多番疑虑下来,谢愠只暂时想出了一个结论。
沈晨有问题。
也可能,她本身没有问题,但出现在她身上的事出了问题。
如此想着,谢愠又回忆起了一个细节。
昨天厨房那个男人,虽然嘴里叫着童男童女,像是要连他们两个一起杀。但是他的目的自始至终,似乎都只有沈晨而已。
他心口处像是放入了一个大摆锤,来回摇摆,晃得他心里难安。谢愠喉结上下一滚,下意识去看余温水。
却见男人依旧一脸平静,鸭舌帽的帽檐抬起,帽檐下俊美的眉眼疏离冷淡。
他望向谢愠,冷淡的神情变得柔和,唇角弯起,露出一个笑来:“你害怕她出问题了?”
谢愠诚实地点了点头。
沈晨帮过他,教过他,可以说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交过的第一个朋友。
平心而论,他当然希望是自己多虑,可……
从村口村长喊人帮忙的时候,谢愠就发现了,沈晨对于道具这种奖励实在太热忱了。之前酒店的时候她收获了那么多道具,后面也能随手就拿出珍稀级别的道具,可是,她却依旧愿意为了那个什么祝福去冒险。
人心永远是最难测的东西,而欲望能轻而易举地侵蚀一个人的心。
谢愠不敢赌。
还好,他唯一相信的人,或者说,就算会被背叛,也愿意相信的人,就在他身侧。
余温水却笑了笑。
他道:“在门里,出了问题的人多,没出问题的人少,谢愠,虽然我不想提醒你这一点,但是,你最好还是不要对谁投注太多感情比较好。”
谢愠没说话。
他知道,余温水说得是对的。
门里诡谲多变,稍有不注意就会失去性命,这个副本人少,可前几个副本,无一不是玩家死个七七八八,出来的只有少数人。
在这样的情形下,去结交什么朋友,实在太扯淡也太没必要了。彼此当彼此的工具人就好,如果交往太深,后面对方死了,也就是给自己徒增伤心而已。
余温水见他脸色不好,到底心软,叹了口气:“好了,就算她有问题,她也没有什么恶意。更多可能是身份或者任务不一样,才会有那些奇怪的情况。”
谢愠一想也是,虽然沈晨有些奇怪,但招惹来的基本都是让她自己陷入危险的事情。
于是心下定了不少:“是我想太多了。”
又走了两步,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荒凉与僻静被烟火气洗去,心中的阴冷与潮湿也减弱了几分。
路上有之前接受过采访的村民见到他们,还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余记者!这不巧了吗,我家刚杀了猪,来来来,拿点猪肉回去吃!”
余温水道:“这怎么好意思。”
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语气冷冷的,令人听不出任何客套。
那村民笑道:“哎呀,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这段时间还得多麻烦你呢!”
说着,手往臂上挎着的篮子里一摸一掏,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来,里面的猪肉泛着新鲜的光泽,还沾着一点点血,鲜红的肉块衬着雪白的脂肪,一看便知是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余温水也没再推脱,伸手接过了猪肉,说了句谢谢。
村民笑着挥挥手,离开了。
谢愠在旁边看着,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这里不是个信邪神的村子就好了。
如果……这里不是门里就好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自己曾说过要关上真实之门,如今看来,应该是失败了。
自己已经被迫离开了真实之门,按理而言,门也不应当再拉一个对它有恶意的人进来。
可它依旧做了。
谢愠抬头看向余温水的背影,下定了决心。
既然自己能关门一次,那就能关门第二次。
余温水在门里受太多罪了,有时候活着,大概还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