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十二点,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安雅的视线透过钟善的脸,落在了观景窗外不远处,教堂的钟塔上。
圣玛丽教堂,钟善的目的地,昔日帝国最为繁荣的教堂。
有着前世的记忆,安雅很清楚的知道,她的母亲,昔日帝国的皇后,曾留下了一支暗卫队,这支暗卫就隐藏在教堂之中。
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起义军首领找上她的契机是一次保皇派组织的一系列暗杀行动,行动表面针对激进派的总统,实际上他们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安雅。
现在是12月末,她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暗杀行动就是几天后的新年!
改变迫在眉睫。
上一世,她从先手就失去了主导权,无论最后多么努力的反抗,也难以逃脱死亡的命运。
如果这支暗卫队能提前掌握在她手中,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她都不至于完全失去主动权。
关键在于,她要想办法离开曜日宫。
钟善将会是她的突破点。
一切的计划在瞬息之间形成,安雅抬眸看向玻璃窗上的身影,轻声应和道:“嗯。”
钟善还是记忆里那副伪善的模样。
“在做什么?”钟善问。
“很无聊。”安雅垂着头,“我等你回来。”
钟善噎了一下,呼唤道:“雅雅。”
为了神诞弥撒,他特意穿了浅色的教士袍,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海,禁欲又矜贵。
这是他欺骗民众的伪装,安雅抬眸看着他,不停抠弄着指甲。
“你很久没来了。”她似是在抱怨。
实际上,她根本记不住钟善上一次到访是什么时候。
“最近很忙。”钟善解释。
“忙着国庆?”安雅垂下眼睛,微微握拳,“忙着——”颤动的声音中是无法压抑的悲伤,“纪念帝国亡国十年?”
钟善眼中的笑容寸寸隐去。
“安雅。”
屏幕那边的女人抬起头,眼睛里是不甘的倔强,她死死盯着屏幕。
“钟善。”
钟善不悦地皱起眉头,安雅很少连名带姓的叫他,自从她被软禁在曜日宫之后,便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只有在她曾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时,她才这样直呼他的名字。
“雅雅。”钟善知道,今天很特殊,安雅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一些。
“出什么——”事情了?
“你喜欢我吗?”安雅打断他。
随着她的话语出口,空气里陷入一阵沉默,唯有女佣的抽气声分外的明显。
钟善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
过去的他怯懦,因为两人之间的地位差,如今的他傲慢,因为两人之间的地位差。
这份感情对于现在的她,是一件非常有利的武器。
钟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安雅,面上竭力维持平静。
“雅雅。”
每当这种时候,钟善就只会这样呼唤她的名字,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都是一样的,愚蠢而无力。
“行了。”安雅打断他,她站起身,满脸的疲倦,倦态之中,流露出刚刚好的绝望,“我很累了。不想祷告,也不想听十年如一日的国庆贺词。”她主动切断了通讯,没再看钟善一眼。
她抛出的引诱已经足够了,过去的安雅从未忤逆过钟善。
安雅转身,看向女佣和管家,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那种极度压抑情绪之后达成的平静,说道:“管家,去准备热水。”她转向女佣,“我的牛奶和饼干应该准备好了,帮我取来吧。”
她得支开这两个人。
女佣看着安雅,忍不住地心疼,她虽然想陪着安雅,可心里也很清楚,她或许应该独自待一会儿。
管家却出言打断了安雅,他一直静静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他能理解这位小姐的心情,他知道今天对于面前这位小姐的意义,知道她很悲伤,但反抗钟善不会让情况变好,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痛苦。
她没法继续承受痛苦了。
抱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管家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默:“小姐,您这样做不妥。”
安雅没想到她的管家会突然开口,轻笑了一声,转而坐上窗前的贵妇椅,管家低着头,看到她翘起小腿的弧度。
“为什么?”她问。
她的笑声在女佣耳中充满苦涩,年轻的女孩不忍心继续看这位小姐这样落寞,她拉了拉管家的袖子:“荼先生,走吧。”
荼路没有理会她。
他继续道:“您不该忤逆总统。”
钟善天性冷漠,信奉利益至上,在他身上浪费情感,受伤的只会是眼前的女人。
“荼先生……”小女佣着急起来,她好气管家先生没眼色,居然在小姐这么伤心的时候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