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默了一阵:“你有办法了。”
钟善一笑,手离开了桌子,端起咖啡朝书房中间走去。
安雅站了起来,朝着他而去:“你要做什么?”
她有些好奇,钟善要怎么将她扶持的人扯下台,他要怎么摧毁她近日来的努力。
“不是我。”钟善说,他转身,注视着安雅。
“你让我来?”安雅眯起眼睛,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钟善的意思,在意识到他的打算之后,又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你要我亲手把这些时日的努力亲自摧毁?”
钟善摇摇头:“你不需要亲自动手。”
“借刀杀人?”安雅蹙眉,“刀呢?”
话音刚落,她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你让我借保皇派的手,为的你连任铺路?”
“保皇派能不能成为你的刀,还是另一回事儿。”钟善点出了致命点,“雅雅,很显然,先下你无法掌控你永远的这把利刃,即使他们非你不可,你却无法无伤的握住这把刀。”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知道吗?”钟善反问。
安雅一愣。
[序章]奖励的记忆在此刻剥离出一部分,经过整合,化作了安雅脑袋里另一个重磅消息。
“丛心,也是钟震天的儿子?”
“原来他叫丛心。”钟善哂笑一声,“你的管家告诉我,他说会夺走我的一切。”
安雅蹙起眉头,明知故问:“你监视我。”
钟善没有戳穿她的小表演,就好似是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情一样,自然而然地翻篇,他沉下表情:“钟震天有太多的血脉了,去母留子,每一个都一样。”
“那些女人,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是生是死他不在乎,但偶尔,也会有想要母凭子贵的傻瓜。”
安雅注意到,在说出这番话时,钟善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这是一个失误,而钟善很少会犯这种错误,她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那一次在贵族监察所里,他就满身弱点,如今他又一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样的弱点。
钟的母亲也一样,只是一个借腹生子的工具,她或许也做过母凭子贵的梦,最后却被残忍的杀害,只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一个姓氏,以及一段无法反抗的命运。
钟善的母亲,似乎是姓程。
后来,他连母亲姓氏都抛掉了。
“也许我杀了他的母亲。”钟善说,“这样人很多,我已经记不清是谁了,也许他是那些女人中谁的孩子,侥幸活下来的那种。”
他也曾是侥幸活下来的孩子。
安雅深吸了一口气。
“丛这个姓氏并不多见。”
“毫无疑问,与丛氏的君华集团有关。”钟善转身,他皱着眉头,像是在费力的回忆,“你提醒了我,我听说过一件事,丛氏为了获得财政大臣的手令,曾送给钟震天一个女孩。”
钟震天曾是帝国的财政大臣,王国半数的经济活动都离不开他的过目,从中获利,轻而易举。
“想来就是丛心的母亲。”安雅垂下眼睛,“还知道什么吗?”
钟善摇头:“在钟家,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乱嚼舌根的仆人只有死路一条。在那之后,我学会了闭嘴。”
钟善确实也就知道这么多这件事太小了,在他经历之中微不足道,若不是安雅的提醒,他根本想不起小时候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安雅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她握住拳,一时间不在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接受这件事情。
保皇派里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年,那个二十岁的年龄却心肠歹毒的少年,也曾有着让人心疼的过去。
钟善,丛心,这还是只是她知道的,那么她不知道的呢?因掌权者愚昧疯癫而陷入苦痛的其他人呢?
还有多少人?还有多少?
该死的弄权者,安雅握拳砸在书桌上。
钟善被这声音惊到,她转身,眼神落在安雅的身上,她穿着居家的长裙,头发扎在脑后,多出一个小尾巴,此时因为往事而愤怒,闭着眼睛微微颤,砸在桌上的拳攥得极紧,可以看到苍白皮肤上青紫色的血管。
柔软,却又坚定。
他抿着唇,用视线完完整整扫过她的全部,继而无奈地摇头,缓缓靠近,低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安雅睁开眼睛,抬起头,碧绿的眼睛撬开钟善的心扉,微暖的灯光为这双漂亮的眼睛点缀,当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无人能防。
“你和我都知道,若不加以制止,一切都还在发生,不是钟震天,也会是其他借着权利为所欲为的人。”
钟善脸颊的肌肉跳动一下。
他误会了。
她并不是在心疼他,或者说,不只是在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