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结局,当年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长大了。他们决定玩最后一个‘敢不敢’的游戏——敢不敢站在泥坑里紧紧相拥,任水泥浇灌凝固,也不放开对方的手,然后就这样死去,或者说,就这样永远?”
“而他们的答案是,敢。”那时,撞羽在《简单记录》里写。
为什么答案是“敢”呢?齐臻想。到底是什么让恋爱中的男女认为自己能通过爱情触碰永远?连情歌里也唱,“此刻心想爱是永久”。
非要在一段感情中追求永远,太沉重了。沉重的人很危险。至于想跟恋人在水泥中拥抱着凝固至死的家伙,完全就是暴徒。
……
真奇怪。
明明希望这一趟旅途能永远,却惧怕在爱情中追求永远的人;
明明恐惧一段感情中的永恒,却舍生忘死,贪求通过艺术企及永恒;
明明因此厌恶虚度,却又愿意在此刻虚度……
人类真是矛盾的生物。很矛盾,所以令她倾心的,可能只是那晚月光下身旁人的倒影,并非她本人。
刚想到这,身旁人就轻轻拍她。
“为什么一直缩在角落?”美丽的女人问她,“这边不是还很宽敞吗?坐过来一点,齐臻。”
……什么永远,什么虚度,都见鬼去吧。
单是像这样被她直呼名字,她都觉得欢欣雀跃到无以复加。
努力掩藏住欢欣,齐臻紧张地靠唐翘楚近一点。
“那个……之前对你做了很失礼的事,不好意思。”刚坐近,就听唐翘楚说。
“失礼?你什么时候对我失礼了?”
“我在你手上写了字啊。”
“醉酒可耻?”
“嗯。”
“那怎么算失礼?你写得又没错……要说失礼,我才是更失礼那个吧……”
唐翘楚一笑。
“哎,”这笑让齐臻看得心动,别过头直叹气,“我要戒酒了。”
“这么严重?”
“严重,很严重。”
失心疯很严重,但她仍想印证一些事。
“学姐,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叫《梦里人》?”
“陈百强那首?”
“嗯。”
“听过啊,”女人说,“前段时间,我才把这首歌推荐给一个朋友听。”
一个朋友?
“倒是你这个小妹妹,小小年纪居然也听这么老的歌。”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唐翘楚说。
“我哪有多小?只比你小两岁而已。”
“你确定?我一直都觉得你没成年,看着像个高中生。”
“我早就满19了,”不服气,“而且就算我就是高中生又怎么样?我妈比我爸小四岁,不还是结婚了?”
唐翘楚再次笑出来。“为什么会说到结婚……”
被这么吐槽,才惊觉自己思考的路径是有点问题。瞬间就红了脸。
却还是想知道更多。
“我还有个问题。”
听齐臻的口吻很是认真,唐翘楚扬扬下巴:“你说。”
要再一次确定她的名字,然后再一次认真地揣测到底是巧合,误会,还是那五十万分之一的可能——
“学姐你的‘翘楚’……是《汉广》里那个‘翘楚’吗?”
唐翘楚明显愣了愣。
“真奇怪。”
“什么奇怪?”
“第一次听人问我的名字,会提到《汉广》。”
“那是因为我刚搜过百科啊,”齐臻坦诚,“是百科上说的,说这个词源自《汉广》。”
唐翘楚惊异:“你搜了我的名字?”
齐臻点头。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一边这么问,一边好奇地看向她。好像要透过她的双眼,看穿她的心。
害羞到又想闪躲,车就在这时转弯。这个弯转得急了些,让唐翘楚整个人撞到她怀中。
然后,齐臻又闻到那晚的香水味。
***
在校门口下车,一起往宿舍区走。
想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因为想问的问题还有那么多——
“所以学姐,你到底是不是《汉广》那个翘楚啊。”
“是啊。”
“真的吗?那翘就是带羽字的那个翘?我是说羽毛的羽?”
“要我写给你看吗?”
面对对方明显的揶揄,齐臻却认真:“好啊,”说着就像醉酒那晚一样朝女人伸出手。
“又写在手上?”
“对啊。”
“那要顺便帮你画个表吗?”
“好啊,那样我明天就不会迟到了。”齐臻认真,“顺便麻烦你把手机号补上。”
唐翘楚忍不住莞尔。“对手机号很有执念嘛。”
“那必然。”
“那你今天带手机了吗?”
“带了……还用手机查了你名字吗。”
听到这里,唐翘楚不禁抬眼,“对我就这么感兴趣?”
“嗯……”齐臻直直看着女人,“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