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都佩戴着生命感应器,一旦所有人生命迹象停止,安全部门便会对默城发射定向导弹,默城将如永都市一般,成为一片废墟。
虚拟的彼岸花在无声地摇曳,深深的花海几乎要淹没这支队伍。花海没有尽头,而边界无处不在,他们一行人宛如陷入了鬼打墙之中,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时间已不知过去多久,所有人的情绪都开始躁动。付行之眼神锋利,如果背后那些人真当这么打算,那他们哪怕是自裁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不过,”兀突然发声,“我们还有机会。”
“我们是同时进入能力,理论上来说处于游戏中的组队状态。”
“还有一人没有强制弹出,那么只要他能够找到所谓的复活之泉,应当就能把我们从能力的第二层解救出去。”
“你是说,S179?”
*
指针开始转动,端泽在床上睁开眼。
门口有人在敲门,他打开门,就看见黑色的皮鞋和裤腿,“该上学了。”
他背上书包,吃完早饭,沿着路一点一点向前走,周围的环境熟悉中透着一点儿陌生。
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那双白色的球鞋在他面前停下来,“端泽,你怎么今天这么晚。”
上课,下课,放学,回家。每一天都填得很满,同学会在课余拉着他去打球。上课的时候误传的字条不小心掉在他的桌上。每天生活得都很满,很充实,就连电视的广告也填满了他剩下所有的空余时间。
他可以不用去思考任何事情。
第三天,白天班主任说一周后要进行摸底测试,顺便让他们记得交教材费。晚上爸爸顺势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卷零花钱,让他多买点吃的。
第四天,白天同桌拉着他打篮球,他的手不小心被碰骨折,不得不回家修养。晚上妈妈用手给他夹了一晚上菜。
第五天,白天小狗在家里难得有人陪伴,开心地不行,一直拱着他的手想让他陪自己玩耍。晚上同桌把当天的作业送到他家,爸妈留他下来吃饭。
“端泽,你爸妈的手艺真好。”同桌吃得稀里呼噜地。
两个长辈对他的捧场满意得不行,笑道,“多吃点啊!别客气。”
“对了,你手不方便,我给你夹一块。”同桌声音还含混着,手里却夹了一块菜要往端泽碗里放。
“端泽,你怎么最近不太说话,是不是有烦心事跟妈妈说说。”妈妈正巧也夹起一块肉。
而爸爸也夹了一筷子菜,“来,尝尝我做的新菜——”
空中三双筷子撞在了一起。
随后,大家都笑了。妈妈笑得声音都在打颤,“你看,端泽,这么多人都在关心你呢。”
“我没有烦心事,我只是在思考。”
端泽垂着眼,看着眼前的三双筷子,无处不在的闹钟声似乎又停了,世界安静得又只剩他一个人。
“为什么我只要一思考,这个世界就静止了。”
他其实并不想思考。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他根本无法入睡,像是有什么在勒着他的神经。
“至今为止,我已经有十天的时间没有睡眠,五天的时间在思考。可我还没有猝死,很显然,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
第一天,他的父母只有脚。第二天,他们的身体向上延伸出了裤管。第三天,出现了腰部。第四天,出现了手。第五天,身体已经长至脖颈。
“那我是什么?我是否死亡?是否存在?是否也和你们是一样的存在?”
那份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的心理暗示失去了压制,它像是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措,无法再将其合理化。
端泽自我否定道,“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但我却能思考。我没有死亡,我仍存在,存在在这个世界的上一等级。”
“这里不过是构建在现实世界上的虚拟世界而已。”
“每一天,这个世界就更清晰一点。我产生的疑惑,会不自觉地被抹去。这个世界建立在我曾经拥有过的记忆,但又处处存在着不同。”
他思考着,少年尚未变声的声音回荡在凝滞的餐桌上。
“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可以读取我的记忆,却又不希望我感到任何的不满足和痛苦。”
“不思考便可以享受永恒虚假的快乐,思考便进入无尽的孤独。它想借此把我永远地困在这个虚拟的世界。”
“但是,不能思考,对我来说,就是痛苦的。”
那三双为他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肩颈上空荡荡的。
端泽身上那件宽大的校服下,小小的脊背紧绷着。
他拒绝了这一切,就像在他所遗忘的记忆里做过的那么多次一样,固执地坚持着他的与世隔绝。
空气中开始产生无形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