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尘土味很重,还有一种腐朽的潮湿气息。
正如十七岁时,在这里度过的那段逼仄而昏暗的时光。
一切也都还是旧时的模样:窄小的单人床架,书桌,合不拢门的旧衣柜。
祁汐缓步走到窗前,推开那扇四四方方的小窗。
眺望楼下的小巷,她视线寸寸上移,略过对面楼的窗栏,水管,房顶。
——那是陈焱曾经飞檐走壁的路线。
银发少年第一次在夜晚不请自来时,望着他吊儿郎当地痞笑着走近她窗前,祁汐忽然就觉得,这间小阁楼都没有那么压抑了……
顺着窗框看到屋顶,祁汐在衣柜上方发现了两处渗水的地方。漏水时间应该不短了,墙角都长出绿霉。
走过去正仔细查看,松松垮垮的柜门被带开,祁汐目光顿住。
八年前离开时,她几乎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
为数不多留下来的,都放进了衣柜。
眸光动了动,祁汐将那几只灰扑扑的玩偶拿了出来。
红色的大嘴猴嘴咧到耳朵,像在笑嘻嘻地跟她说好久不见。
祁汐也笑了下,手指勾到大嘴猴脖子上的细线,指尖轻挑。
银色涂层的纸星星落进手心,还跟她收到它那天时一样耀眼闪熠。
——照亮了这间灰暗狭小的阁楼,也照亮了她本来黯然的青春……
包里嗡嗡的震动声掐断了祁汐的思绪,她拿出手机,看到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接起来:“陈焱?”
“你从消防队出来了吗?”
男人“嗯”了下,淡声:“你不在燕南巷?”
“我在啊,就在楼上。”
“我刚敲门没人。”
祁汐下意识看向闭合的地板口。
“哦,我在阁楼里,可能没听见……”
她刚要说“我现在下去给你开”,陈焱就道:“那你呆着,我上来了。”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反应了两秒那句“我上来了”是什么意思,祁汐把手里的玩偶塞回衣柜,快步走到窗前。
探身向外望,一身黑衣黑裤的男人已经攀至对楼二层。
以前他上来就很游刃有余,现在消防队的攀爬训练已是男人的日常,这几层楼就跟玩似的,三两下便翻上了房顶。
祁汐的心还是不受控地快跳两下,因为男人手上未愈的伤,也因为他一上来,便直切望向自己的目光。
陈焱长腿一迈,轻易跨到这边的楼顶上。他大喇喇拍拍手,不急不缓走向她,唇边漫不经心地翘起来。
——跟以前一模一样。
又比以前,更让她怦然心动。
因为这一次走来的陈焰火,再也不会离开了……
回过神,祁汐笑了下:“我去开门就好了啊,你干嘛还翻上来……”
陈焱断眉轻挑:“老子乐意。”
看他跨窗进来,她又轻声提醒:“小心头。”
以前陈焱进来就站不直,现在他又高了几厘米,狭小的阁楼更显局促。
男人弓着背走到床边,站到尖顶天花板的最高点下,才勉强直起身。
视线淡淡扫了圈,他也看见衣柜上的霉斑:“就那儿漏水?”
祁汐“嗯”了声,又道:“开始是楼下邻居说他们厕所天花板渗了,我上来一看,才发现这儿也漏了。”
陈焱点了下头:“我看看去。”
祁汐跟上男人:“我已经打电话叫人来修了,你不用管了……”
陈焱没理会她。到了地板口,男人没用梯子,两条结实的胳膊在地板口一撑,直接跃身而下。
祁汐也转过身下楼。刚踩上梯子,一条强有力的大臂便圈住她两条大腿,将她直接抱起来。
祁汐的心也随之高高拎起,还没来记得及悸动,陈焱已经将她稳稳放在地上,转头进了卫生间。
“……”
她抿抿唇,弯腰抚了把齐膝的裙摆,又在发热的膝弯处摸了摸,才慢吞吞跟进去。
鼓弄了一会儿,陈焱发现不止是淋浴的问题。
“这块儿——”他在天花板上潦草划了下,“都要修,吊顶得撬开来。”
“啊?”祁汐有点意外,她还以为只是换根水管的事情。
“这么麻烦啊?”
“老房子都这样。”陈焱退出卫生间,又朝地板口抬抬下巴,“阁楼也一趟搞定,不然这房子你出手麻烦。”
祁汐想了下,赞同点头:“好。”
陈焱垂眸默了两秒,突然又问:“你东西多么,几个箱子?”
祁汐一下没明白过来:“……啊?”
陈焱朝窗外的巷口偏头:“车停巷口了,我一趟给你搬过去。”
反应过来,祁汐眼睫快跳了两下。
“去……你那儿么?”
“不然?”陈焱扬眉反问,视线落在女人蓝白色的裙摆之下,他黑眸不悦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