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他就和夫人说:“凤丫头年纪大了,该找个人家了,你帮她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王子腾夫人听了这话,知道王子腾终于放弃了贾珂,按说她本该高兴的,却高兴不起来,叹道:“珂哥儿真是个人材,可惜了。”
她虽然不相信贾珂和王怜花能长久,但她可舍不得让王熙凤嫁给贾珂这样心有所属的男人,嫁过去便是守活寡,何况依照王熙凤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不到一年,两人只怕就要成仇家了。
王子腾听她这话,反而笑了,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坚持这事,莫非夫人以为我只是看着珂哥儿长得俊,就想让他当我的侄女婿吗?”
王子腾夫人脸上一红,说道:“我哪会质疑老爷的意见,就是没想到他这么有本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凤丫头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张狂,不懂得见好就收,合该找个珂哥儿这样的人,稳稳压她一头,她心里服他,也就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了,要是找个不如她的,被她反压一头,那迟早得闹出事来。真是可惜,难道我们凤丫头还比不过一个男人么?”
其实就算没有王怜花,她也未必能如愿以偿,到时候遗憾一番,也就罢了。可是有了王怜花,不知怎的,王子腾夫人反而越来越放不下这件事,就好像她刚刚夹起一块红烧肉,还没放进嘴里,就被人抢走了似的。
今天听说王怜花的事情后,震惊之余,不免高兴起来,只觉得这块红烧肉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筷子上,看谁都像是要偷走这块红烧肉的人,哪怕后来王子腾说的一番话,就好像冷水浇在了这块红烧肉上面,也没有打消她对这块红烧肉的垂涎。因此一听到贾母这话,就疑心她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宁可答应贾珂和王怜花成亲,也不会同意王熙凤嫁给贾珂。
王子腾夫人当下不动声色地道:“我们老爷却说不是,老太太,您可能不知道,那位把王怜花送去大理寺的许总管,前几天一直待在珂哥儿的府上,听说那天珂哥儿遇见毒蛇后,皇上就派他带着几十个手下,去珂哥儿府上保护他了。”
贾母心中大喜,道:“你的意思是,王怜花可能是被珂哥儿亲手送进天牢的?是不是他发现了王怜花和那些贼人私下联系的事,知道王怜花和他好,是别有图谋的,就把他交给许总管了?”
王子腾夫人叹道:“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我们老爷说,有可能,但可能性很低,就珂哥儿的性子来说,即使他真发现王怜花和他在一起,是别有所图,他多半也会选择自己对付王怜花,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把他关进天牢里,除非他是要利用这件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是王怜花都离开这么久了,许总管早带人四处搜查王怜花的下落,珂哥儿却始终没有现身。我们老爷就担心,珂哥儿其实也出事了。”
贾母听说贾珂出事了,顿觉头晕目眩,身上一软,险些便要倒在罗汉床上,王子腾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去,伸手扶住贾母,着急道:“老太太,您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我给您叫太医过来?”
贾母坐直身体,斜斜倚在小几上,说道:“没什么,我想到珂儿出事了,有点心口疼罢了,老毛病了。”
王子腾夫人道:“老太太您别着急,珂哥儿到底出事了没有,其实我们老爷也说不清,这就是他自己的猜测,他让我过来,就是看看您知不知道这件事。毕竟那几个去天牢救王怜花的蒙面人,杀了足足一百多人,我们老爷就怕那几个蒙面人也和珂哥儿有关,他出的事,会牵连到家里。现在着急也没用了,得找贾大爷,贾二爷还有东府的珍哥儿商量商量,这么多人,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先前贾母想到的最坏的可能,不过是贾珂被王怜花杀了,听完王子腾夫人这番话,才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
贾母脸色铁青,过了一会儿,咦了一声,说道:“也是奇怪,他们送珠儿去了铁槛寺,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怎么一个人也没见到。”
王子腾夫人听了这话,不由一怔,失笑道:“呀,我竟忘了这事,因为王怜花这件事,皇上就下了一道旨令,将城门暂时关上,不准任何人进出,他们……他们怕是被关在城外,不能回来了。”
贾母听了这话,也是一怔,将可信的人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的想了一遍又一遍,竟然想不出一个能和她商量这事的人来,只好等到晚上,派赖大去史家,请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过来,三人商量许久,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第二天,贾母坐在罗汉床上,看贾之春教贾宝玉背诗。贾之春耐心不好,很不喜欢做这种事,一向是能推就推的,自从她昨天听丫鬟说了王怜花的事以后,她见贾母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昨天王子腾夫人来找贾母,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