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悔恨又有什么用,她寻思着:“今时今日,再做什么也晚了,我须得向师父当面谢罪不可。”梳洗一番,正要出门去找俞莲舟,请他做引荐人,让自己和金九龄见一面,这时俞莲舟却脸色惨白的走进来,手里拿着信,却不住打颤。
纪晓芙道:“俞二哥,又……又出什么事了?”
俞莲舟惨声道:“纪师妹,六弟他……他死了。”
纪晓芙大惊失措道:“什、什么?”
俞莲舟含泪道:“我想着六弟再慢,前两天也该到了,见他一直没信,就着人打听,谁知今早上我们武当一个常驻京城的外门弟子就来告诉我,说六弟在路上遇见血刀老祖当街行凶,屠戮百姓,还强抢了两个女子,六弟他就去追那血刀老祖,谁知和一伙人一起被那血刀老祖引入雪山之中,正好遇见雪崩,一些人侥幸逃了出来,其余人,连血刀老祖在内,一共三十一个人,全折在雪山之中了。”
纪晓芙跌坐在椅子上,流着泪道:“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这事,六哥现在还好好的在武当山上,怎么会……”一时大哭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俞莲舟摇摇头,也流泪不止,道:“怎么能怪纪师妹你,若是六弟他遇见这种事,却不去管,师父和我们大伙才会怪他呢。”顿了顿,又道:“纪师妹,我打算立刻出城,去雪山一趟,你……”
纪晓芙仰头看他,心中好生为难,犹豫片刻,终于点头道:“俞二哥,我……我也去。”
俞莲舟点头道:“好,好,六弟看你来送他一程,他在天上,也会高兴的。”
纪晓芙听了这话,低下头,没有说话。她心里忽然冒出一种可怕的念头,一种让她不敢去细究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五年来,她一直找种种借口拖着不和殷梨亭完婚,殷梨亭为人温柔宽厚,从没明着催过她,反倒是她的家人,知道她心里放不下那段孽缘,才不肯嫁人,每次见面,都或抱怨或恳求的催她赶快嫁给殷梨亭去。
如今殷梨亭死了,还是因为她才会下山在路上遇见血刀老祖,最后葬身雪山,她……她可以说自己要为殷梨亭守一辈子,这样她一辈子都不用嫁人了。
峨眉山在蜀中。
唐家堡也在蜀中。
要说京城中现在最关心峨眉的人,绝不是贾珂,绝不是武当,甚至不是峨眉自己——因为现在峨眉只有两个人在京城,而是唐门。
唐家的人把朝廷对灭绝师太的判决翻来覆去的研究许久,怕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于是特地备下酒席,请贾珂过来吃饭。
贾珂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这几天他总是接到各种各样的邀请,加上冬天蔬菜很少,酒席上都是大鱼大肉,虽然每天都练好几个时辰的武功,他还是感觉自己似乎长胖了好几斤。
他怀着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变成一个胖墩的可怕想法,闷闷不乐的来赴了约。
拜快活王所赐,王怜花的身世早已传的江湖上人尽皆知,众人虽不知其父究竟是谁,却知道他的母亲是云梦仙子。并且他曾经在荣国府住过一段时间。
唐家人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他们知道了王怜花的身世,自然也就知道贾珂先前说的话是骗他们的,但是双方早已经建成更密切的合作关系,因此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
贾珂听唐家人磨磨蹭蹭把他们的担忧说了,他发现唐家人最关心的不是峨眉的下一任掌门是谁,而是峨眉会不会听话把灭绝师太的掌门之位废了。
贾珂难以置信道:“唐二叔叔,你的意思是,峨眉可能会根本不理睬朝廷的判决?”
唐二先生道:“如果换作从前,灭绝师太的师父风陵师太执掌峨眉,她性格外柔内刚,做事周到细致,自然不会。可是灭绝师太却是江湖上众人皆知的死硬派,她哪怕做错了事,也会死要面子,咬定自己没做错,甚至还不许别人说自己做错了。你说有这样的掌门,并且她还只是被关五个月,而不是一直出不来了,峨眉派谁敢当这个新掌门,谁又敢支持这个新掌门。”
贾珂道:“但是如果她们不照做,朝廷只怕会更生气。”
唐二先生道:“到时候蜀中必然大乱。”
贾珂看他一眼,道:“但是朝廷必然不希望蜀中这时候大乱,可是也不能在这种事上让步,僵持不下,无论最后是哪一方让步了,朝廷心里也必然会有芥蒂,日后一定会着手削弱峨眉派在蜀中的影响力,并且扶持蜀中听话的门派来代替峨眉派。”
唐二先生笑道:“是极是极,我们唐门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绝对是这一门派的不二人选,可惜却不知道该怎么让圣上知道我们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