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慢慢地从长桌斜对面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青衣,脚踩白袜,足蹬麻鞋,手里拿着一个轻锣,一根小棒,一根竹更,还有一根白色的短杖。
这人的脸色十分苍白,简直一点血色都没有,似乎常年生活在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也是白色的。
一种非常奇怪的白色,看不见眼珠,也看不见瞳仁。
贾珂和王怜花一看到这个中年男子,都是一怔,同时想起了魏无牙说过的那句话:“她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一个瞎子,手里拿着轻锣,小棒,竹更和一根白色的短杖,像是一个更夫。那瞎子不仅脸色非常苍白,眼睛也是白色的,眼眶里只有眼白,没有瞳仁。不过‘碧蛇神君’说,当时带路的人,是这个瞎子,而不是慕容九。”
面前这个男人,手里不就拿着轻锣,小棒,竹更和一根白色的短杖,看着像是一个更夫?
他的脸色不就是非常苍白?他的眼睛里不就是只有眼白,没有瞳仁?
难道他就是当年那个给慕容九带路的瞎子?
难道慕容九当年不远万里,来到昆仑山,竟是为了参加这百鬼盛宴?
还是说,举办这场百鬼盛宴的人,就是那座闹鬼的慕容山庄的真正主人?
难道来这里参加盛宴的百鬼,其实就是慕容山庄的那些鬼?
那中年男子用那根白色的短杖点着地面,慢慢地向前走,似乎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准确地走到长桌旁边,站在长桌的尽头,那里有一个空位。
他拿起那根白色的短杖,然后坐到了空位上。
贾珂三人毕竟是最后过来的,他们过来的时候,该来的人,几乎都已经来了,没来的人,除了最后过来的两个人以外,都已经死在了返魂林中。
那些比他们过来得早的人,早就选好了座位。
因此他们三人所在的位置,与那中年男子相距甚远。
那中年男子微笑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入座了,为何还不动筷?莫非是在等什么事?”
一个戴着一张野猪面具的人道:“不错,我确实有一件事——”那中年男子打断他的话,微笑道:“无论你有什么事,都等大家吃过酒菜以后,再跟大家说吧。现在是享乐的时候,就该尽情吃喝,把所有烦恼抛诸脑后,等吃完喝完了,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不迟。”
说话之间,几个白衣僧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们一手提着一盏白色灯笼,一手提着一只玻璃酒瓶,瓶中盛着葡萄酒,在惨白的灯光下鲜红如血。
这几个白衣僧人拿来酒杯,斟了一杯杯酒,放在众人面前,然后悄没声地退到了树林之中。
那中年男子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微笑道:“在下就以这一杯酒,祝诸位今晚玩得愉快。请用!”
黄蓉见大伙儿都举起了酒杯,也跟着举起酒杯,心想:“谁知道你这杯酒里,会不会放什么害人的东西。比如把彩雪蛛放进去,泡上几天,再捞出来。彩雪蛛的毒性那么厉害,在酒里泡上几天,这瓶酒就变成见血封喉的毒酒了,我可不喝!”跟着就听到一道细若蚊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葡萄酒里放了解药,咱们得喝一口,他们肯定还有后招。”是王怜花的声音。
黄蓉一怔,侧头向王怜花瞧去,见王怜花目视前方,喝了一大口酒,这才放心,也跟着喝了一口,只觉这葡萄酒透着一股清凉之意,酒味既厚且醇,十分好喝。
如果面前没有这些死不瞑目的猪眼珠,黄蓉倒也能称赞一句,这葡萄酒酿得很好啊,但是有这些猪眼珠在,这葡萄酒再好喝,她也没有心情去品味了。
那中年男子放下酒杯,笑了笑,说道:“这一杯酒已经喝完了,诸位如果饿了,现在就可以动筷了。”话音刚落,就见几人摔倒在地,大声惨叫,声音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在夜色中显得十分凄厉,片刻间就没了声音。
黄蓉悄悄向地下望了一眼,只见地上流着几滩黄水,黄水上落着几件衣服,几张面具,几样暗器,还有一些私人物品,但是最该存在的东西,也就是那几个人的身体或者尸体,竟然都消失不见了。
黄蓉登时脸色煞白,心想:“这人使的是什么毒药,竟然这么厉害,不知不觉间,就让人中了毒。若非王大哥发现酒中藏着解药,我现在岂不要和他们一样,糊里糊涂地就变成一滩黄水了?”
王怜花如今视力极好,看得十分清楚,那几个人其实不是一下子就变成黄水消失的。
大伙儿在落座以后,都在不知不觉间中了一种迷药。这种迷药本就气味极淡,几乎闻不出来,而且桌上摆着数十盘猪眼珠,可以说是每个人面前,都放着这样一盘猪眼珠,这些猪眼珠上面裹着厚厚的佐料,味道十分浓重,将迷药的气味掩盖了,所以谁也没有察觉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