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石壁虽然十分坚硬,但王怜花愤恨之下,用力挥出的一拳,力道何止千斤?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石壁碎成数十块石块,火星四溅,石块乱飞,有几块石头向他们飞来,都被贾珂挡住。幸而魏无牙在这里建了许多间洞室,这面石壁并不是承重墙,王怜花将这面石壁打成碎块,只是将这间洞室和相邻的一间洞室打通了,洞窟并没有因此坍塌。
贾珂心中一惊,去看王怜花,见他手掌外侧鲜血直流,连忙抓住他的手,说道:“你的手流血了,我给你包一下伤口,好不好?”
王怜花面无表情地看着棺材,也不看贾珂,喃喃道:“流血了吗?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贾珂叹了口气,将油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伤药,给王怜花涂在伤口上,再用绷带裹好。
绷带裹好以后,他就没什么事做了,但这时他竟不知如何面对王怜花,只想拖延时间,又不知该做什么,便将绷带拆开,重新裹了一遍,然后系了一个蝴蝶结,若不是身上没有笔,他甚至还想在绷带上画上几幅画。
蝴蝶结系好以后,贾珂无事可做,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来,向王怜花看去,就见王怜花站在棺材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棺材里的两个人,看也不看自己。
贾珂长叹一口气,伸出手去,想要搭在王怜花的肩膀上。
此时油灯放在椅子上,椅子刚刚到他们膝盖,加上灯光昏暗,大半个洞室,还是罩在昏暗之中。
贾珂侧头看去,就见王怜花的背影在灯光下朦胧不清,仿佛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和王怜花认识以来,还是头一回生出这种感觉,一时心头茫然,竟不敢去碰王怜花的肩膀。
第68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洞室中一时沉寂无声,突然咚的一声,一块碎石从断墙上落了下来,碰到了放着油灯的椅子,椅子一动,灯光摇晃,两个人映在地下的影子也跟着微微颤动。
贾珂的手臂伸了过去,手指离着王怜花的肩膀有一两寸的距离,此刻两人的影子微微颤动,他的手指与王怜花的肩膀映在地下的影子,随着灯光时远时近,似乎永远也触碰不到。
贾珂低头望着地下的黑影,收回了手,只觉这里的一切都令他难以忍受,五脏六腑便如给人塞进了一个瓶子里,瓶塞也已给人盖上了,心中说不出的郁闷,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只觉脚下凹凸不平,低下头,就见地上满是碎石,自己这一脚正好踩上了几块,心想:“若是柴玉关没死,现在这一地的碎石,就是小鱼儿他们的碎骨。”
贾珂情知柴玉关虽然作恶多端,毕竟是王怜花的父亲,如今柴玉关不仅死了,而且死相如此凄惨,王怜花伤心也好,愤怒也好,都是人之常情。
但此刻瞧见这一地碎石,贾珂蓦地里想起适才自己和王怜花都知道,柴玉关是一个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烂人,因此认定小鱼儿已经死在了柴玉关的手上,说不定已经被柴玉关吃进肚子里的时候,王怜花是如何担心自己会迁怒于他,自己又是如何安慰王怜花的。
这一幕还清清楚楚地留在贾珂的脑海中,哪里想到,不过一炷香时分,他们发现原来死的人是柴玉关,不是小鱼儿,王怜花就大发雷霆,把墙都弄塌了。
难道只有柴玉关的命是命,他的兄弟的命就不是命吗?
贾珂抬起头来,漫不经意地瞥见王怜花脚边那几滴泪水,如今已经没入石板之中,只留下几点模糊不清的水印。
适才贾珂瞧见王怜花流下泪来,心中好生怜惜,只想将王怜花搂进怀里,柔声安慰。这时在乱石之中,瞧见这几点水印,每一点都像是在说:“为什么是你弟弟杀了我爸爸,而不是我爸爸杀了你弟弟!”气恼之余,又觉可笑,心想:“这两个烂人,也值得你哭成这样?”实在忍无可忍,转过身去,踏过碎石,走出洞室。
一只脚迈出洞室,另一只脚还没抬起来,忽听王怜花道:“你做什么去?”
贾珂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王怜花,就见王怜花仍然站在棺材前面,头也不回地望着棺材。
这时他已站在门口,王怜花离他更远,背影更显模糊不清。
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一地乱石,或许是因为王怜花前后态度实在差别太大,或许是因为王怜花始终都不曾看他,在这一刹那,贾珂心中的烦闷,便如泡在水里的海绵一般,突然膨胀起来。
他移开目光,看向那一地碎石,问道:“怎么?”
王怜花默然不答,仍不回头,静静地望着棺材。
贾珂更加烦闷,默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