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道:“什么话?”
贾珂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的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气自己这么容易就被色使骗了,气自己这么容易就被色使制服了,还有气我不理你的阻拦去冒险,更气我去冒险的时候,你却无能为力。
可是啊,王公子,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才这么小,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不过输了这一回,下次加倍赢回来就好了,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难道你以为我发现有人当着我的面,把你绑架走后,我就没心没肺,一点感觉都没有么?我虽然也很生自己的气,但是我知道,比起生气,更重要的是调节好心态,想办法找回你,这才是最重要的。你现在与其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提高自己,下次再遇见这种事,一定要赢回场子来。”
王怜花默默的听着。
他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他不得不承认,贾珂把他每一条生气的原因都说准了。
可是就是因为都说准了,才愈发让他觉得难堪起来,就好像他被脱光了衣服,被人拖到阳光下展览一样。
被人看穿心事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不仅不愉快,简直称得上令人恼怒。
何况这些生气的原因,还涉及到他另一件难堪的心事。
为什么他要那么在意贾珂?
什么狗屁朋友,他王大公子从不需要朋友。
贾珂假扮自己去见柴玉关,对自己来说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他的母亲这些年处心积虑的四处谋划不就是为了对付柴玉关吗?
他的母亲将他养大,不就是为了让他帮她对付柴玉关吗?
现在有人愿意效劳,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坐享其成,这不是他王大公子最喜欢看见的事吗?
可是为什么当时他眼睁睁的看着贾珂扮成自己的模样,和洪七公离开,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挖了出来似的?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到底怎么了?
王怜花越听越气,越想越气,气恼之下,他狠狠咬住嘴唇,顿时感到一股腥味自舌尖溢开。
贾珂本来还在微笑,还在说话,见他唇上溢出几滴血珠,讪讪的住了口,道:“我说的话又惹你生气了?”
王怜花没有回答他,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嘴唇上被生生咬破的伤口。
他现在连看也不想看贾珂一眼。
一看见他就烦,不看见他也许也会烦,但王怜花觉得,一定比看见他时心中的烦躁要少。
王怜花抬头,看向贾珂,正准备说几句狠话,好好的伤伤他,让他别跟着自己。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贾珂的嘴唇。
他的下嘴唇紧贴着口腔的地方,同样被牙齿生生咬出来了一道伤口,看起来很深,很深,几乎快要把嘴唇咬穿了,不难想象当时他是怀着什么绝望而焦虑的心情,又要勉强保持冷静,无处发泄,只能去伤害自己。
奇迹般地,王怜花心里一点也不生气了。
不仅不生气了,他心里忽然充满了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至少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人能这般挂念他,担心他,在乎他。
王怜花想着,然后道:“我饿了。”
贾珂松了口气,笑了:“你想吃什么?”
王怜花瞧着他被风吹得略显苍白的脸,想起刚才他握自己的手也格外冰凉,道:“今天天气这么冷,不如咱们去吃拨霞供。”
贾珂眨着无知的大眼睛,道:“拨霞供?那是什么?”
王怜花微微一笑,道:“‘浪涌晴江雪,风翻照晚霞。’这道菜虽然做法很简单,但是味道却很好。”
贾珂看着面前的拨霞供,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这道菜的做法可不是很简单么。
这么优美的名字,实际上就是火锅,还是兔肉火锅。
桌子中间掏空,摆着风炉,炉子上安着圆锅,锅里倒水,放入香蕈,倒入酒酱椒料,等水烧开后,放入切成细条的兔肉,肉放入是红色,在热汤中反复波动,肉片色泽变得宛若云霞,因此得名‘拨霞供’。
肉煮熟后,从锅中取出来,放在小碟里,蘸上店家特制的蘸料,另有蒜黄、辣椒油之类的调味料,和拌荠菜、马兰头、虾籽豆腐乳、冬笋炒鸡丝这类配菜,还有一种特制的腌菜,不咸,反而有点甜味。
他看着在乳白色的热汤中翻滚着的肉片,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他透过这些珍珠白的热气,又回到了从前一样。
王怜花就隔着这袅袅升起的珍珠白的热气看他,道:“你怎么不吃?不合口吗?”
贾珂怀念道:“我想喝酒。”
最好是凉凉的啤酒,刚才冰柜里拿出来,绿色的玻璃瓶上还有一层朦胧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