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在黄蓉的肩头上拍了一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蒙住自己的口鼻。黄蓉立时会意,取出自己的手帕,也将口鼻捂住。
那一黑一白两个道姑回到原位,白衣道姑吹灭炉中香料,将香炉捧在手中,宛如一座手持玉净瓶的白衣观音像。
那道人笑道:“上酒。”
一个白衣道姑走了出来,从怀中取出一只杯口雕成莲花的玉杯,一个黑衣道姑从怀中取出一只细长的玉瓶,拔开瓶塞,走到白衣道姑面前,斟了一杯酒,又用瓶塞将瓶口堵住,然后将玉瓶放回怀中。
那白衣道姑捧着莲花玉杯,走到道人面前。
那道人接过玉杯,举了起来,朗声道:“诸位豪侠远道而来,鄙庄多有怠慢,还请各位恕罪。我知道各位心中困惑良多,诸如我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请各位来鄙庄做客,我是用什么手段,将各位请过来的,用过这一顿酒饭以后,各位是否可以平安离开。
各位不必心急,这些事情,我自会向各位一一道来。这是上好的关外白酒,酒味醇美,酒气芳冽,在中原很少能喝到这样地道的白酒。咱们喝上几杯,再说正事。各位请尝尝酒味如何。”
他戴在脸上的这张面具,眼鼻口处都已挖空,吃饭喝酒都不影响,说完这话,酒杯就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喝完,那道人放下了手,酒杯抵在他的腿上。
他既没吩咐道姑给他斟酒,也没将酒杯递给道姑,只是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众人。他脸上的面具,将他的脸完全遮住,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他脸上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群豪虽被点住穴道,但只是不能说话,不能移动下半身,身上懒洋洋的,提不起半点内力,喝一杯酒的力气,他们倒还是有的。
但有力气归有力气,这人先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暗算他们,将他们带到这里,现在要请他们喝酒吃饭,不仅不肯给他们解毒,还点住了他们的穴道。
这些武功高手,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人物,平日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如今沦为这人的阶下囚,变成一个不能说话,不能起身的废人,众人心中均充塞了愤恨之意,一时厅上寂静无声,谁也不去拿面前的酒杯。
那道人也不心急,默不作声地握着酒杯,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这一百多人的脸上转来转去。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受不了这无声的压迫,颤颤巍巍地拿起酒杯,仰起脖子,喝了下去,酒水淋漓,顺着脖子流了下来,一杯酒得有半杯洒在了身上。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三个,就有第四个,不过一盏茶时分,就有一大半的人喝了面前的酒。
这些喝酒的人,倒不是所有人都是因为畏惧恐慌,才喝下了面前的酒。有些人是看出这道人的打算,知道他要等他们喝过酒了,才将自己的目的告诉他们,他们急于想知道这道人的目的,不愿和这道人在这里干耗,于是配合地喝了一口。还有些人担心这道人在这上面做文章,喝酒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他们举起酒杯,假装在喝酒,其实偷偷将美酒倒在了身上,嘴唇都没有碰到。
那道人似已满意,微笑道:“我听说前些日子,王怜花那个黄口小儿……”
黄蓉忍不住一笑,没有出声,侧头向王怜花瞧了一眼。
王怜花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回望她一眼,微微一笑,无声地道:“我可比你年长一岁,他称我为‘黄口小儿’,你猜他管你怎么称呼?”
黄蓉嫣然一笑,无声地道:“他便是叫我黄口小儿,我也不在乎,反正我本就姓黄,他叫我黄口小儿,我就当他是在叫我黄小姑娘。”
只听那道人道:“……抢到了屠龙刀,然后仗着自己武功不错,威逼各位奉他为武林至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各位想必心里清楚。我派人将你们从那座废弃多年的大殿,请到了这里,若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各位是我的客人,而王怜花和贾珂却是我的阶下囚。
我如此煞费苦心,不辞劳苦地将各位请来做客,实是有件大事要与各位相商。在座各位,有四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少林派的方生大师,有峨眉派的灭绝掌门,有……”
他按照江湖地位的高低,顺着次序说了三四十人,然后道:“无一不是名满江湖的高手,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钦佩仰慕。只是诸位在江湖上的地位再怎么超然,在皇帝和文武百官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
其实中原那几个皇帝能懂什么道理,不过是命好,生下来就要什么有什么,论起本事见识,哪里比得上在座的英雄好汉?他们的大臣又能有多大的本事?论起出口成章,博闻强识,比得过黄岛主吗?说起杀敌诛恶,以一敌百,我辈武人,哪个不是远远胜过他们?若说人头猪脑,满肚肥油,咱们确实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