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心中一团混乱,心想:“原来海灵教已经被天鹰教和昆仑派联手铲除了。外公是天鹰教教主,妈妈与爹爹成婚之前,是天鹰教的堂主,手上人命不少。她与爹爹成亲以后,最初那几年,三不五时便会有从前的仇家来武当山上找她,有人自己不敢过来,于是写信骂她。
我从前也从其他门派的弟子的口中,听过不少难听的话,都是说妈妈不好的话。后来他们见妈妈果真改邪归正,再不草菅人命了,这些难听的话,才渐渐没人说了。倘若妈妈在三圣坳做的这件事传将出去,那些难听的话,又会兴起来了吧。说不定他们这时说的话,比从前那些话还要难听。我武当派也会受到牵连,不知昆仑派会如何借题发挥,刁难我们?”
哥舒冰叹了口气,说道:“张公子,这件事,我当然不会说出去。我哥哥已经死了,他就算想说,也只能说给鬼听。但那人可就不一定了。如今没有我哥哥压制,那人自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说不定就在咱俩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这件事传将出去了。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不愿伤人性命,但你难道舍得张五侠、张夫人死后遭万人唾骂,尸骨不得安宁吗?”
张无忌只听得浑身冷汗直冒,虽想到父母可能就此遭人唾骂,不得安宁,心中一千个舍不得,一万个不愿意,但因为此事杀人灭口,却是万万不能。
他迟疑片刻,问道:“哥舒姑娘,请问这人高姓大名?”
哥舒冰见张无忌终于向自己询问这人的姓名,不禁松了口气,心想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说道:“这人名叫朱长龄,父亲是大理国上任皇帝的护卫。当年大理国的上任皇帝为臣子所弑,他父亲奋战而死,他们一家人逃出大理,想着逃得越远越安全,终于逃到了西域。
他那时年纪还小,在西域人生地不熟,唯恐全家受人欺辱,甚至性命不保,于是投入昆仑派,一面学昆仑派的武功,一面修习家传武功‘一阳指’。后来他拜入我哥哥门下,我哥哥又教了他几门厉害武功,七八年前,他得我哥哥扶持,建了一个门派,叫作‘朱家门’,门下弟子约有三四百人,势力挺庞大的。
张公子,凭你一人之力,绝不是这人的对手,亏得我哥哥生性多疑,在朱家门安插了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帮他监视朱长龄。你若要对付朱长龄,可以以我的名义,联系我哥哥那几个手下,他们定会帮你创造机会,刺杀朱长龄的。”
张无忌虽然心乱如麻,实在不愿为了一己之私,就去刺杀朱长龄这个无辜之人,但听到“只凭你一人之力”这几个字,仍是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倒不是自己一个人,小叔叔定会帮我忙的。”
哥舒冰笑容一僵,随即满脸诧异,问道:“你要找贾大哥帮忙?难道你要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贾大哥吗?”
张无忌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哥舒冰叹了口气,说道:“张公子,我知道你和贾大哥交情很好,所以你什么事情,都愿意告诉他,因为你认为他绝不会出卖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叫他小叔叔,可见是你的父母先和他有交情,所以你才和贾大哥有交情的。
但若你将这件事告诉贾大哥,贾大哥知道你妈妈从前竟然做过这样的事,你说贾大哥会怎么想你妈妈?倘若因为这件事,使得你妈妈在贾大哥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那么你和贾大哥的交情,势必也会受到影响。
张公子,我说一句冒犯的话,你别生我的气。贾大哥也许会想: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妈妈心地歹毒,手段狠辣,你这个做儿子的,又岂能心地善良,手段温和?然后左思右想,越想越忌惮,渐渐疏远你了。”
张无忌却不为所动,笑道:“哥舒姑娘,你多虑了。”心想:“我妈妈再怎么心地歹毒,手段狠辣,又岂能与小婶婶的妈妈相比?小叔叔平日里说起小婶婶,从来都说他性情如何温柔,做事如何体贴,心地如何善良。小叔叔从不因为小婶婶的妈妈,就对小婶婶心生忌惮,又怎会因为我妈妈,就对我心生忌惮?”
他虽自觉这番推论有理有据,毕竟涉及到了旁人,若是将这番推论说出来,倒像是背后说人坏话,因此一句也没有提及,只是说话前后,始终面带微笑,神色颇为自信。
哥舒冰自然不知张无忌心里在想什么,只觉他实在太过天真烂漫,不免生了一肚子气。
但她言至于此,也不好再说下去,否则显得太过刻意,略一迟疑,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觉得贾大哥不会因为此事,对你心生芥蒂,那我也不在这里枉做小人了。你回去以后,就将这件事告诉贾大哥吧,他若是需要我哥哥那几个手下的名字,过来问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