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难得做一次好人,却落到如此境地,眼睁睁地看着大雁比翼远去,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喃喃道:“竟然指望它们这些扁毛畜生感恩图报,我真是昏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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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珂是以祭拜小鱼儿的名义要的饭菜,一共只有几道,当然不够三个人吃。瑛姑爱儿心切,只觉自己多吃一口,儿子便会少吃一口,因此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起身走进树林。
她给小鱼儿涂好伤药,用旧衣服紧紧裹住伤口,折了四根树枝作为夹板,绑在小鱼儿的腿上,又将养在桶中的鱼一条条串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熟,分给小鱼儿和哥舒冰吃了。谷底虽无调料,但鱼肉鲜嫩多脂,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瑛姑将剩下的二十多条烤鱼塞进饭盒子里,然后走进石屋,找出一双青缎绣鞋,穿在脚上。这双缎鞋是她当年从悬崖上掉下来时,穿在脚上的,她一直将这双缎鞋放在柜子里,不舍得穿,这时重新穿上,只觉哪里都不舒服。她赤脚这么多年,脚掌的形状早就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虽然穿着不舒服,瑛姑也没把缎鞋脱下来,她又找出这些年来,她在那些掉下来的死尸身上搜来的东西,银两,首饰,珠宝,放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小的山,珠光宝气,耀眼生花。
瑛姑从中找出一只翡翠镯子,递给小鱼儿,笑道:“以后给你媳妇。”这只翡翠镯子是这些珠宝首饰中,最值钱的一样物事,瑛姑爱极了小鱼儿,自然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哥舒冰向小鱼儿瞥了一眼,随即低下了头,眼光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小鱼儿本不打算要这只镯子,在他看来,这些死物虽然珍贵无比,但它们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带在身上就是累赘,还要担心别人来抢,他要这只镯子做什么?
但是听到瑛姑这句话,小鱼儿不由微微一怔,脑海中闪过黄蓉娇美无比的脸庞,心中感到一阵甜意,暗道:“她戴上这只镯子,一定十分好看。”便接过这只镯子,笑道:“干妈,这是你给干儿媳妇的见面礼吗?若是见面礼,你自己给她多好。”
瑛姑笑道:“这当然不是我给她的见面礼,我给她的见面礼,当然要见到她的面了,再亲手交给她。这就是给你拿去玩的。这世上哪有女子不喜欢珠宝首饰,你若是遇上心仪的女孩子,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送她几件贵重的珠宝首饰,总不会出错。”
哥舒冰又偷偷地向小鱼儿瞥了一眼,见他面带微笑,听着瑛姑说话,手中一直在把玩那只翡翠镯子,也不知他要把这只翡翠镯子送给谁。
她看向自己形如枯槁的双手,下意识用手指盖住手腕,心想:“这只镯子,戴在我从前的手腕上,一定十分好看。”
小鱼儿笑道:“我早知她喜欢什么东西了。她就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每次我和她新去一个地方,只要时间宽裕,她都会去那地方的首饰店转上一圈,看看店里有没有新奇别致的首饰能买来玩。”
哥舒冰脸上一冷,仰起头来,怔怔地望着天空,心想:“你喜欢的姑娘的手腕,有我从前的手腕好看吗?”随即向那只翡翠手镯瞥了一眼,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瑛姑是婆婆心态,觉得小鱼儿有喜欢的姑娘,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最好他还没成亲,这样自己还有机会帮他操持婚礼,看他拜堂成亲。当然了,若是小鱼儿已经成婚了,那也不错,不知小鱼儿有没有生下娃娃,自己也可以抱几天孙子玩玩。
她不由得惊喜交集,笑道:“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快跟我说说,她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小鱼儿心道:“周伯通是被老黄关在岛上的,我听她适才提到老黄的语气,对老黄似是仍然满怀恨意,我还是等上去以后,再慢慢跟她说,她的干儿媳妇是老黄的女儿吧。”
他微微一笑,说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和我一样聪明,和我一样顽皮,和我一样喜欢热闹,和我一样胆大包天……我和她的相似之处,简直说上整整一天都说不完,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也许老天爷在捏我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地又捏了一个我,等他清醒过来,也没法重新再捏,只好亡羊补牢,把那个我捏成了女人。”
瑛姑见小鱼儿说话之时,嘴角含笑,便似裹在一团春风之中,双目瞧着虚空,眼中闪闪发亮,便似他心仪的姑娘正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禁想起自己一生不幸,对周伯通一往情深,周伯通却对她弃之如敝履,说不要她,果真再没回来找过她,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倘若他也如此爱我,我便是立刻死在这谷底,也能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