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枯坐在紫藤花架下面,心中虽然很不耐烦,但也不敢出声催促。眼看贾珂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小字上了,林震南不由心中一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暗道:“总算看完了!今天可真热啊!”不料贾珂看完最后一行字以后,又从头看了一遍。幸好这次他看得很快,不过盏茶时分,就已经看完了。
贾珂站起身来,先将那件写着《辟邪剑谱》的袈裟,整整齐齐地叠好,再从水中取出那八个玉像,放到桌上,又从木盒中取出一块绒布,擦净玉像身上的水珠,将它们一一放回木盒,然后将木盒放回怀中。
贾珂拿起袈裟,走到林震南面前,将袈裟交还给他,笑道:“林总镖头,多谢你了。”
林震南一握住袈裟,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暗道:“《辟邪剑谱》现在就在我手中,我看还是不看?那《辟邪剑谱》如此厉害,为什么祖父不让我们翻看?是因为想练上面所载的武功,须得挥刀自宫,祖父怕我们抵御不住诱惑,真的咔嚓掉了,所以……所以才不许我们翻看的吗?
可是这上面所载的武功如此厉害,就算我不挥刀自宫,只是看上几眼,想来也能得到不少感悟。要不还是——”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自己应不应该遵守林远图的遗训,只觉无论看还是不看《辟邪剑谱》,他都会寝食难安。
待听到贾珂道谢,他摇了摇头,笑道:“大人是为了咱们卫国,才向我借这《辟邪剑谱》,我林家祖祖辈辈都是卫国人,自当为卫国效力,可不值得大人道谢。”顿了一顿,忍不住问道:“大人,这袈裟上写的,确实是《辟邪剑谱》吗?”
贾珂“嗯”了一声,说道:“写在上面的武功,确实是《辟邪剑谱》。”
林震南迟疑片刻,又道:“那这《辟邪剑谱》,真的像大人所说,需要——需要自宫吗?”最后五个字语音如蚊,几不可闻。
贾珂听了这话,在心中长叹一声,暗道:“假如这门武功不要自宫,就可以修习,那可真是好极了!”想到剑谱中所载的种种招式法门,当真精妙无比,只可惜练这辟邪剑法,须得先练内功,再练剑招。要练内功,须得炼制内丹,服食燥药,否则便会走火入魔。若是修习者不自宫,练功服药以后,便会欲|火如焚,走火入魔,轻则僵瘫,重则身死。
贾珂心中又可惜,又抗拒,又蠢蠢欲动,连忙在心中默念了二十遍王怜花的名字,终于将躁动压了下去。然后点了点头,笑道:“不错。这《辟邪剑谱》的第一道法诀,便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随即正色道:“林总镖头,这《辟邪剑谱》上所载的武功实在厉害,天下间没几个练武之人,看过以后,能忍住不去练这上面的武功。”
林震南见识过贾珂的武功,他虽没读过《辟邪剑谱》,但见贾珂都对《辟邪剑谱》赞不绝口,也猜得到这上面所载的武功十分厉害,不禁心生向往。
贾珂道:“但是要练这上面的武功,就必须挥剑自宫,然后照着秘方,炼丹服药。练这武功的坏处,不止变得不男不女这一条。据我所知,上一个练《葵花宝典》的人,没过多久,胡子就消失了,声音变尖细了,连性情也大变了,不仅不爱女子,改爱男子,将自己的夫人小妾通通杀了——”林震南和夫人向来情投意合,感情甚笃,听到最后这句话,不禁打了个寒颤,虽不认为自己会对爱妻下手,还是在心中告诫自己:“这武功我绝不能练!”
只听贾珂续道:“还觉得自己本该是个女子,从此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躲在房中,绣花绣鸟,原本心中有什么雄图大志,练这武功以后,都尽数抛诸脑后了。
所以我劝你一句,只要你对令夫人还有几分情意,那你千万不要看这件袈裟上记载的武功。若是你觉得可惜,不忍看这《辟邪剑谱》荒废在你手上,你大可以把这《辟邪剑谱》交给令夫人,她看过以后,若是能从中得到什么益处,那也是好的。”
林震南喜道:“是了。内子的武功不比我弱,我看过以后,能从中得到什么益处,她也定能得到这些益处。多谢大人提醒。”便将袈裟塞入怀中。
贾珂出得林家老宅,先去府衙,牵走自己的马,然后离开福州,戴上面具,找了一家客店投宿。他要了一间上房,见房中摆着笔墨纸砚,便吩咐店小二去买两本空白的书册送来。
贾珂出手阔绰,店小二服侍殷勤,很快便将他要的两本书册买来。他关上屋门,坐在桌旁,提笔将先前背诵的《辟邪剑谱》默写下来,只觉默写这《辟邪剑谱》时感受的诱惑,竟比适才背诵这《辟邪剑谱》时感受的诱惑,还要强烈许多,因此时不时便得放下毛笔,把玩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