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心下一惊,连忙将烟袋杆扔给站在身后的狄镖师,陪笑道:“草民听狄镖师说道两位大人正在寒舍以后,着急过来拜见两位大人,竟连烟袋杆都忘记放下。一时无状,还请两位大人不要见怪。”
贾珂微笑摇头,说道:“昔有蔡邕听说王粲来访,倒屣相迎,今有林总镖头听说我和丁大人来访,持烟袋杆相迎。这件事风雅得很,何怪之有?”
林震南读书不多,没听过倒屣相迎这个典故,好在贾珂说的“这件事风雅得很,何怪之有”这句话,他还是听得懂的,知道贾珂不会怪他,一颗心登时放回腔子。
丁知府是科举出身,自然知道倒屣相迎这个典故。
东汉献帝时,左中郎将蔡邕素有才名,又得献帝器重,家中常常高朋满座。有一日蔡邕在家中招待朋友,听说王粲来访,连忙出去迎接他,仓促之间,连鞋子都穿倒了。王粲那时年幼瘦弱,平平无奇,蔡邕家中的宾客,见到王粲以后,都不明白蔡邕何以如此看重他。蔡邕便大肆夸奖了这孩子一番。
贾珂这一句话,既为林震南解围,说林震南是太过看重自己和丁知府,才连烟袋杆都忘了放下,又把自己和丁知府比作王粲这个少有才名的建安七子,算是替他和丁知府吹嘘了一句。
丁知府很是高兴,笑道:“林总镖头,我来为你引见,这位是贾珂贾侯爷,咱们闽浙两省的节度使,皇上跟前最得力的大臣。”
林震南满脸对笑,行礼道:“草民拜见贾侯爷。”
贾珂点了点头,微笑道:“不必多礼。林总镖头,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林震南心中又担忧,又欢喜。
担忧的是贾珂这样的大人物,若是想要找人帮忙,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他来找自己帮忙,看来这件事一定十分难办。自己若是办成了,那自然是上上大吉,但若没有办成,不知道他会不会记恨自己?若是就此与他结仇,那自己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欢喜的是自己平日一直巴结的人,连贾珂的鞋底都碰不到,倘若自己得能借此机会,向贾珂卖个好,那福威镖局以后的日子,可就要舒坦多了。
林震南素来精明强干,福威镖局从福建往南到广东,往北到浙江、江苏,这四省的基业,是林远图闯下来的,而山东、河北、两湖、江西和广西六省的基业,却是他闯下来的。
他略一沉吟,心道:“贾大人都来到家里了,我现在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若是叫他白跑一趟,那才会和他结仇呢!”当下笑道:“贾大人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吩咐下来。草民若有得能效劳之处,自是万死不辞”贾珂抚掌笑道:“林总镖头果然爽快,难怪福威镖局在林总镖头的经营下,愈发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又看向丁知府,笑道:“丁大人,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想和林总镖头单独谈谈。”
丁知府站起身来,笑道:“是,下官告辞。大人若是有事,要找下官,差个人去府衙便是。”
贾珂点了点头。众镖头纷纷离开大厅,林震南也起身送丁知府离开。因为贾珂要和他说事,平日里他都会陪丁知府走出镖局,站在街上,目送丁知府离开,这次只陪丁知府走出大厅,便即回来。
大厅中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二人。贾珂坐在椅上,见林震南垂手站在面前,颇有些紧张不安,微微一笑,说道:“林总镖头请坐。”
林震南本想说不敢,但随即转念,心想是贾珂要他坐下的,但若他不坐下来,岂不是驳了贾珂的面子?于是依言坐入椅中。
贾珂略一凝神,听得四周十米之内,没有第三个人,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林总镖头,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想要借你林家的《辟邪剑谱》一看。”
这一句话大出林震南意料之外。他虽然知道贾珂练武,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贾珂这样一个朝廷命官,会如此厚颜无耻地向自己索要家传绝学《辟邪剑谱》。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随即定了定神,笑道:“大人怎会对我家的《辟邪剑谱》感兴趣呢?”
贾珂却不回答,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掷到相距四五米的桌上,然后左手中指一点,一招“中冲剑”向那锭金子刺去。
这“六脉神剑”是无形剑气,林震南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听嗤的一声响,那锭金子登时飞到空中,同时炸得粉碎。
林震南这辈子只练过父亲传下来的辟邪剑法,他武功本就不高,来往的朋友,大多武功还不如他,哪里见过“六脉神剑”这样的绝顶武功?
他看着满地亮晶晶的金粉,心下骇然,不知这锭金子是被什么打碎的,怎地他什么也没有看见?怎地劲力大得这般出奇?不由得脸色煞白,颤声道:“好……好武功!好厉害!”心想:“他……他这是在威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