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暗自奇怪,心道:“这和尚干吗一脸害怕的看着我,仿佛我下一刻便会吃了他似的?难道我已经在少林凶名远扬,人人都当我是一个杀人成狂的恶魔?还是这和尚做过什么对我不起的事情,所以做贼心虚,不敢看我?”
幸而方证方丈也看出空怀的惴惴不安来,略一沉吟,便已明白原因。方证方丈可不希望贾珂误以为空怀是做了什么对他不起的事情,所以见到他后,立时露出这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忙道:“空怀师侄,你不必紧张。适才侯爷问老衲是否认识精通唇语之人,老衲想起你精通此道,这才叫无迷找你过来的。”空怀听到这话,心头一块大石登时落到地上。
方证方丈又向贾珂一笑,说道:“贾侯爷,我这空怀师侄从前在江湖上有过几个仇家,这些年来,他每每见到生人,便会感到惴惴不安,还望你不要见怪。”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方丈大师多虑了。今日是我要麻烦空怀大师帮我解惑,又怎会去在意空怀大师的癖好呢。”看向空怀,笑道:“空怀大师,便如方丈大师所言,前段时间,我遇见了一个仇人,只可惜与她相距太远,她说话的时候,我只看到了她的口型,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所以想要向大师请教,她那时究竟说了什么话。”
空怀眉头微蹙,说道:“侯爷,小僧精通唇语,这倒不假,但是小僧总得看到别人说话的口型,才能知道人家说了什么话,没法连人都没有见过,就能猜到人家说了什么话的。既然侯爷是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人,小僧又如何知道,那人那时说了什么话呢?”
贾珂笑道:“大师放心,那人说话的口型,我早已铭记在心。大师若是准备好了,那我现在就模仿她的口型,演给大师看看。”
空怀虽然不信,但见贾珂言语中十分自信,不好坏了他的兴致,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小僧准备好了,侯爷请吧。”
殊不知贾珂本就过目不忘,即使只看过一遍王云梦说话,也能模仿出她的口型来。何况他对这件事十分在意,早在梦境之中,就照着王云梦的口型,反来复去的模仿了数百遍,以致过了这么多天,也始终牢牢记在心头。这时他见空怀准备好了,便轻轻松松地模仿出王云梦当时的口型来,不比自己开口说话,多费半点力气。
空怀目不转睛地盯着贾珂的嘴唇,略一沉吟,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侯爷,假若你这口型没有出错,那么这句话,似乎是一首诗。小僧这辈子只读过佛经,没读过诗经,不知道这首诗究竟是什么,只能把读音给你翻译出来,还请你原谅则个。”
贾珂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一首诗?”脑海中登时出现了王怜花听到这句话以后,身子一颤的震惊模样,心道:“这怎么可能?什么诗能有如此威力?”
其实贾珂想到这里,已然明了,王怜花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心下隐隐竟起恐惧之感:倘若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是否便会发现,真实的王怜花,和自己心目中的王怜花,其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他究竟有什么事情,非要瞒着自己?难道自己一直爱错了人吗?
贾珂心下迟疑,一时间真不知是否应该继续探究下去,反正自己已经决定要和王怜花分手了,何必非要撕下王怜花的画皮呢?给自己留下一点美好的念想,日后回忆这段往事,也只会感到惆怅,不会感到恶心,这样不好吗?
不过贾珂生性骄傲,从不屑去做自欺欺人之事,很快便硬下心肠,点了点头,笑道:“大师帮我翻译出这句话的读音来,我便已是感激不尽,又岂会提其他过分要求?大师请讲。”
他说话之时,双手紧握成拳,五脏六腑似已拧在一起,痛苦得快要发狂,但是脸上泰然自若,嘴角微露笑容,似乎半点也不在意这句话的内容,方证方丈和空怀自然没有看出他的心情来。
空怀便道:“这句话说的是:‘‘莫问吾去行乐,酒气干倚河桥。绿岛红票余烬,风斜雨细香风。’你真的不愿和我私下聊聊吗?’”贾珂可不像王怜花那般博闻强识,听到这两句诗句,便知道这是陆龟蒙的《和胥口即事》。他连这两句诗句出自哪一首诗都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猜到,王云梦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威胁王怜花,若是不和她私下聊聊,她便要将染香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他要知道这两句诗句,究竟是出自哪一首诗,又何必自己去翻书,找一个读书多的秀才问一问便是。当下向空怀道谢,和空怀、方证方丈二人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方证方丈亲自送贾珂下山,直到贾珂的身影消失在几棵松柏后面,这才转身回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