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别无他想,只是希望王怜花能一生一世都快快活活,此刻发觉贾珂虽然语气轻描淡写,跟平时说话没有分别,话中却颇有伤心懊悔之意,再回想“姻缘美满”这四个字,不禁心惊肉跳,暗道:“他俩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夜过去,贾珂竟然后悔和王怜花结为夫夫了?”霎时间只觉有块大石落到他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一声不响地听完贾珂的话,故作轻松模样,噗嗤一笑,说道:“贾珂,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王怜花。不算小时候,你俩也已经在一起生活三年有余了。倘若你俩不合适,你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直到今天,才发现你俩不合适啊?
唉,你俩是不是吵架了?你现在生他的气,就觉得你俩不合适,你不该和他拜堂成亲,改日你和他和好了,两个人岂不又要好得蜜里调油,走到哪里都跟扭股儿糖似的舍不得分开?你现在可不要把话说的这么绝,先跟我说说,你俩是怎么回事,哥哥帮你分析分析!”
贾珂这时候当然不会计较小鱼儿自称哥哥,听到这话,心中一阵酸楚,端起酒碗,仰头喝干,然后将碗放到桌上,说道:“我从前也和他吵过架,从没觉得我俩不合适,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不一样……”声音中不胜凄楚惆怅之意。
小鱼儿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呷了一大口,然后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贾珂轻轻叹了口气,黯然道:“怎么不一样了?唉……”便将今天早上,自己如何屡次三番激怒王云梦,王云梦如何压抑怒火,自己如何因为王云梦的不同寻常,猜到王云梦所谓的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是给王怜花安排的圈套,王怜花如何气恼自己管他太多等情由说了。
小鱼儿一听便知,贾珂这是因为,他明明是在担心王怜花会出危险,给王怜花细细分析王云梦行事的古怪之处,耐心劝王怜花不要明知这是圈套,还偏要踏入圈套,王怜花却不仅不领他的情,反而责怪他管得太多,而感到十分的伤心恼怒。
饶是小鱼儿聪明绝顶,也想不到王怜花会和王云梦一起联手欺骗贾珂。其实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王怜花明知王云梦的所作所为十分古怪,却还是要跟王云梦去长白山,但他总想帮王怜花说几句话,略一沉吟,笑道:“其实王怜花这么做,也不难理解啊。王云梦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世上哪有做儿子的,会去想自己的母亲要对自己不利啊?”
小鱼儿自小没有见过母亲,一直认定他和贾珂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美丽,最温柔的女人,倘若他们的母亲还活在世上,一定会无比的疼爱他们。
他是这样去想自己的母亲的,当然会觉得这世上所有的母亲,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并且他对贾珂和王云梦之间的仇怨不甚了解,虽然觉得以王怜花的性子,不该听完贾珂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还坚持陪王云梦去长白山,甚至不惜与贾珂翻脸。但是想到王怜花这百般维护,千般信任的人,正是他的母亲,小鱼儿又觉得王怜花的所作所为,倒也不足为奇。
贾珂又斟了满满一大碗酒,正待送入口中,听到小鱼儿这句话,心中更觉王怜花可恨,冷笑道:“哈,他怎么会不知道?我长大以后,和他妈头一回见面,他妈明知道我是他的恋人,还在我面前脱光衣服,要我娶她做老婆。你说,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小鱼儿虽然在恶人谷长大,但是这等荒诞无耻的事,他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失笑道:“厉害!厉害!”
贾珂续道:“她还几次想要杀我。我俩成亲那会儿,她早知道‘七月十五’打算在金风楼上刺杀我,你猜她做了什么?嘿,她不仅不告诉我和怜花这件事,反倒派手下冒充张康,假借荣国府之名,阻止我和怜花拜天地。还有半个月前,我在绝情谷里,也差点被她杀了。当时我和公孙止的情人挂在深渊的石壁上,她听到我的说话声了,就抓起水潭中的鳄鱼,一条条向我掷来——”小鱼儿明知贾珂这时心情激荡,他应该满脸严肃地听贾珂说话,但是听到这里,还是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说她抓起水潭中的鳄鱼,一条条向你掷来?哈哈,哈哈,她可真是一个天才!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从前怎么没有想到呢!”然后用手捂住嘴,声音闷闷地自手掌下面传来:“你继续说。”
贾珂瞧见小鱼儿的模样,不禁一笑,然后道:“她还把一大丛情花当作暗器,扔到我身上,然后让手下搬起巨石,将出口堵住。若是我没有练过‘九阴白骨爪’,没法自如地在石壁上爬来爬去,亦或是当时公孙止不是一直待在丹房里,她赶在我爬回去之前,就将另一个出口也封死了,嘿嘿,那我可就只能在山腹中坐以待毙,与鳄鱼为邻,与蜘蛛为友了。过个三十天,我毒发身亡,她也可以高枕无忧了。你说,王怜花又不是傻瓜,他会想不到他妈可能对他不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