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传宗见她对自己发起了脾气,反倒放下心来,再看她的目光在梨树上转来转去,便猜到她干嘛这么急着要自己把朋友介绍给她了,突然间心中一动,寻思:“王惜石这小子自小就长了一副风流相,尤其那一双眼睛,格外的不老实,连看他那个满脸麻子的朋友之时,他那目光之中,都满是淫猥之意,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而是一个天香国色的大美人,并且还是一个什么衣服都不穿的大美人。
看来几年不见,这小子早就变成了一个色中饿鬼,不知道勾引过多少女人了。少奶奶长得虽然很丑,但和那麻子脸相比,可要好看不少,既然王惜石能色眯眯地去看这个麻子脸,那他当然也会色眯眯地去看少奶奶了,何况这小子的皮相着实不错,倘若他能和少奶奶勾搭到一起,把少奶奶迷得神魂颠倒,非要与我和离,那可太好了!”
其实施少奶奶偷情的事,施传宗心里清清楚楚,只是碍于施家得罪不起薛衣人,当年花金弓将施少奶奶娶回家以后,施传宗便下定决心,往后就把施少奶奶当成一尊金装玉裹的佛爷,在家里供着。因此这几年来,施少奶奶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全当看不见,听不到,反正他心里压根不乐意和施少奶奶亲热,恨不得施少奶奶直接忘了这世上还有他施传宗这个人。
可惜他心里虽打的是这样的算盘,施少奶奶却不答应,她不仅要自己玩男人,还不准施传宗玩女人,整日里将他盯的死死的,因此施传宗每次和女人偷请,都和打仗似的,须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时刻提防施少奶奶过来找他。
日子久了,施传宗心里对施少奶奶当真厌烦之极,恨不得立刻出家去当和尚,但他心里雪亮,即使他出家为僧,以施少奶奶的性子,必会先在施家大闹一场,然后找来薛衣人,父女俩提剑杀进寺庙,将他这个和尚抢回家来。
因此他什么也不敢做,最多每日睡觉之前,他先在心里默默祈祷明天一早醒来,施少奶奶已经暴毙了。可惜过了一天又一天,施少奶奶始终活得好好的,大病也好,小灾也罢,全都和她没有关系,反倒施传宗自己还陆陆续续生过几次病。
这时看见施少奶奶对自己这老朋友生出了兴趣,施传宗仿佛已经看见不久以后,施少奶奶和王惜石成双成对,双宿双飞,哭着喊着要和自己和离,改嫁给王惜石的画面了。
他只顾心满意足,喜不自胜,却浑然忘了,虽然王惜石看向这丑陋不堪的麻子脸时,眼光之中,满是淫猥之意,但是王惜石看向他时,眼光之中,不仅没有半点淫猥之意,并且欢喜也好,无奈也好,都宛若水面上映出的月影,风一吹便碎了,水下却是幽暗的,冰冷的,什么都没有。
只听施传宗高高兴兴地道:“是,是,少奶奶,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原来我们常在一起玩,后来他跟随家人离开了扬州,我便再没和他见过面了。今天他刚回扬州,这不就过来找我了。旁边这位姓江,是他的朋友,陪着他一起过来找我。”
王怜花心下纳闷,寻思:“你把我介绍给你老婆,干吗这样高兴?”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姓王,草字惜石,见过嫂夫人。”
只听得簌簌簌几声响,一只手抓住树枝,将树枝压了下来,那施少奶奶站在树枝后面,上下打量王怜花,王怜花本就生得面目俊俏,笑容风流,这时身边站着一个面容丑陋之极的贾珂,愈发显得他俊雅得不可方物。
施少奶奶一看之下,再也挪不开眼,脸上一红,笑道:“我既不姓‘嫂’,又不叫‘夫人’,你何必这样称呼我,听起来仿佛我已经五十多岁了。我叫薛红红,你叫我红红多好。”
王怜花见过的女人虽多,但是如薛红红这般,当着丈夫的面,和丈夫的朋友调情的女人,他却是头一回见到。他不由一怔,随即斜眼相睨,只见施传宗眼望旁边的一丛花树,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脸上神情很是专注,就好像这丛花树突然结了许多颗宝石似的。
薛红红见王怜花看向施传宗,只道他是在害怕这个窝囊,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你既然要认识我,光站在这里说几句话,又能对我有多深的了解?这样好了,咱们去房间里,好好喝几杯酒,然后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能深深的了解我,让我也能深深的了解你,好不好?”
薛红红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一双细长的眼睛只盯着王怜花看,看也不看别人,哪想到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那个满脸麻子的丑八怪,伸手搂住王惜石的头颈,然后凑过脸去,在王惜石的唇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