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吃了一惊,正待打招呼,随即心念一转,抬手点住那不着寸缕的陌生男子的昏睡穴,抓住他的肩膀,将他轻轻放在地上。
王怜花既和施传宗颇有几分交情,自然知道这位施夫人,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母老虎”花金弓,她的“金弓银弹铁鹰爪”,可称得上是江南一绝,而她驯夫的本事,更可称得上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
其实施家庄的主人,施夫人的丈夫,绝不是什么靠老婆养活的无能之辈,恰恰相反,这座规模雄伟,范围辽阔的施家庄,本是施先生的祖产。这位施先生并不是江湖中人,他是富绅出身,年轻时酷爱读书,考了一个举人,因此扬州人皆称呼他为施孝廉。这施孝廉家财豪富,交游广阔,武功也算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有这季常之癖,畏妻如虎。
其实怕老婆绝不是一件坏事,只是这施孝廉怕老婆,委实怕得过了头。王怜花待在扬州之时,施夫人便半遮半掩的在家里养了几个小情人,这施孝廉听到风声以后,愣是一声也不敢吭,有朋友为他出头,他反倒劝朋友打消这个念头,久而久之,他那几个朋友也因此和他再不来往。
比如左轻侯左二爷,和施孝廉本是多年好友,就因为这位施夫人,才和施孝廉反目成仇,不止两家再不来往,有一日左轻侯甚至趁着酒意,将一块牌子挂到了施家庄门前,上面写着:“内有恶太,诸亲好友一律止步。”
当年王怜花曾经应施传宗之邀,与几个朋友一起来他家做客。幸好他虽然人俊似玉,名动扬州,但毕竟年纪太小,没入了花金弓的眼,当时她只是娇滴滴,滴滴娇地上下打量王怜花,看了他好几眼,然后便拉着另一人的手,与他细语喁喁,没过几天,王怜花就听说那人上了花金弓的床,当了施传宗的便宜老子。
王怜花带着贾珂过来之前,定要贾珂戴上这张面具,便是因为担心花金弓会看上贾珂,对贾珂动手动脚之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不仅不愿让花金弓看见贾珂的真容,连稍微漂亮一点的面具,也不愿给贾珂戴,定要贾珂戴上这一张丑绝人寰的面具,使得施家庄中人,无一愿意多看贾珂一眼。
王怜花自以为贾珂现在的模样如此丑陋,自己定能高枕无忧了,于是高高兴兴地去找花金弓,请她帮忙寻找皇帝。哪想等他办好事情,直奔花厅,去找贾珂,却见花厅空无一人,之后离开花厅,四处寻找,没走多久,就见贾珂抱着一个男人,从天而降,站在他的面前,并且这个男人缩在贾珂怀里,身上不着寸缕,连脸都埋在贾珂肩头,两人说不出的亲密。
王怜花一看之下,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伸手抓向旁边的东西。他气急败坏之下,手里抓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自然无暇顾及,只知道这东西十分坚硬,也十分粗糙,他在这东西上不断抓挠,用力之极,就好像他抓的不是这东西,而是这个胆敢抢了他的位子,缩在贾珂怀里的人的脑袋一样。
待看见贾珂看见自己以后,不和自己说话,反倒先温温柔柔地将怀里这人放到地上,王怜花更是怒火冲天,不可遏制,当下松开了手,踩花拽柳地向贾珂大步走来。
王怜花一松开手,贾珂就见无数石屑自他左手手指落下来,无数碎石自假山山坡滚下来,他的右手本来搭在假山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现在这块石头已经消失不见,原来的位置还出现了一个凹洞,就好像一张大嘴,在石头上咬了一口似的。
贾珂见王怜花这般生气,明明他没做错什么事,心下竟然也虚了,正待解释,王怜花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不等他说话,就抓住地上这人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然后轻轻一掷,这人的身子便从半空横过,平略向前,姿式美妙已极,随即响起“扑通”一声,只见水花四溅,这人已经掉进了湖里。
那妇人本来在看那昏迷不醒的少年,这时听到落水之声,连忙赶了过去,贾珂本在吃惊,这时听到那妇人的脚步声,当即脱下外衫,团成一团,扔到地上,然后拉着王怜花离开此处,来到紫藤花架下面。
其时紫藤花的花期已过,花架上尽是青翠欲滴的叶子,贾珂摘下了脸上蒙着的手帕,放进怀里,然后伸手摘下一片叶子,一面把玩叶子,一面说道:“他的衣服不是我脱的。”
王怜花双手抱臂,倚着藤蔓,笑道:“这我知道。”
贾珂觉得他脸上的笑容,颇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心下惴惴不安,继续道:“当时我躲在窗外,看见他和这位施夫人躺在一张床上,我还以为他是你,所以我才把他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