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着洗手台的边缘,弯着腰,捧着水洗了把脸,出了洗手间。
时矜本意是回房休息。
可刚走出洗手间,胃部一阵抽痛传来,因为感冒而虚软的脚一个不稳,摔倒之前,时矜用手撑了一下墙壁,勉强稳住了身子。
虚弱的身子经不起这几番折腾,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开始模糊了。
趁着意识尚存,时矜点开微信,拨通语音。
“滴——”
语音只响了一声。
“喂?”
通了。
心底沉着的那口气彻底松了。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时矜的唇角无意识的弯了弯。
第50章
时矜醒来看到的是一片浓郁的黑。
他安静的躺了一会, 适应了黑暗的眼眶里映出了熟悉的天花板和吊顶灯。
这是他的房间。
时矜提着的心松了下来。
不是医院就好。
他敛下眉,刚想起身, 视线里的吊顶灯就被一张大脸取代。
必须承认, 时矜被吓了一跳。
好在那人很快又退了开来,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白白嫩嫩,穿着一件绿色的恐龙连体睡衣, 脑袋上的头发还翘起了一根呆毛。
他是......?
见时矜看他,沈猫眨巴两下眼:“你醒啦?”
他上前两步, 伸出两只细瘦的手臂,在时矜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 一个用力,就将他像摆弄洋娃娃似的从被窝里提了起来。
时矜:......?
沈猫打量两眼他, 又提起被子往时矜身上盖了盖,这才转身去翻身后的医药箱:“你别乱动,小心别扯掉针管了。”
时矜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手背上被贴上了贴带, 一个药瓶正挂在上方, 透明的药液正顺着针管一滴一滴的流入身体。
他抿了抿唇, 就看到刚刚那个翻着医药箱的少年拿着几盒药转过身来,白嫩的正太脸上有些懊恼:“来得急, 家里备的药不多,但总算有能用的, 今晚先吃着看看。”
时矜沉默的看着他。
沈猫见他不接, 先是有些不解,旋即恍然大悟, 自我介绍道:“我叫沈猫, 是钟家的家庭医生, 就住在你们楼下, 这次来是被......”
他剩下的话被房门推开的声音打断。
房门推开,逆着光,时矜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醒了?”
沈猫看了眼来人,把手里的药拆开放到盖子上:“你来得正好,刚好要吃药。”
郁辞还穿着下午出门时穿的衣服,一张脸冷的跟夏夜里的空调有的一拼,他将手里的水杯递出:“把药吃了。”
时矜的视线在他蹙紧的眉心停留片刻,接过水杯,眸子半垂:“抱歉,麻烦你们了。”
干涩的喉咙像是被利刃划伤,出口的声音嘶哑难听,时矜皱了皱眉,抿下一口温水。
郁辞的眉心皱的更紧了:“你是该道歉,对自己道歉。”
天知道他赶回来发现时矜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时心里有多慌乱。
又在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心底的火气有多旺盛。
明明下午他出门之前这人还好好的,怎么这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把自己的身体造作成这样。
他看着靠坐在床上的时矜,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火在燃:“你在发烧你不知道吗?”
发烧?
时矜有些恍然。
原来是发烧了啊。
他经常感冒,但发烧却是罕有的事。
难怪他觉得浑身无力,手脚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时矜垂下眼皮,苍白的唇瓣微抿:“对不起,我不知道......”
脸色苍白的青年安静的坐在床上,瘦削的身体被包裹在黑色的睡衣下,隽秀的眉眼低垂,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晕在鬓角,安静的眉眼精致而脆弱,却又透着股难以形容的昳丽。
这个瞬间,郁辞第一次在这个向来冷淡疏静的灵魂上窥探到了一丝平日里绝不会轻易显露的破碎感。
向来衣着整洁一丝不苟的精致人偶染上了狼狈,竭力用平静的表现掩盖自己无措下的些许慌乱。
脆弱,却又充斥着摄人心魂的诱惑。
郁辞心底的火气莫名就消散了。
他从桌上拿起药片,叹了口气:“把药吃了吧。”
白色的药片被塞进嘴里,苍白干皱的唇瓣染上了水泽。
痛了一天的喉道在温水的滋润下不再撕裂般的疼痛,时矜眉心微松,发烫的大脑又逐渐涌上了昏沉的睡意。
他用空着的右手按了按眉心,听到耳侧有脚步走近。
时矜放下手,眸光安静的看着刚刚自称是医生的某个娃娃脸少年走近。
沈猫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吊瓶,又低头去看时矜的手。
冷白色的手背没什么肉,能轻易的看到手背上蓝紫色的血管。
沈猫按住针头上的贴布,将针头抽出,带着止血棉片的贴布则留在了时矜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