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夏藏想起来:“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杨声脱口而出:“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便是你话音落,我又出言接,一时也分不出个胜负。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塞上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夏藏发觉,他摘的每一句都忧愁婉转,应和了秋天“愁”之一字;而偏偏杨声摘的,要么大气要么洒脱,哪怕写了忧愁,也不被困于儿女情长。
于是忍不住调侃,说:“你算是豪放派,我说的都是些凄凄惨惨。”
小狐狸黑眼睛滴溜溜转,笑说:“哥,三十秒过了,你没说上来。”
嘿,明目张胆地钻空子。
夏藏忍住微微抬起想要敲人的手,顺着杨声话茬道:“那你还有词儿不?”
杨声攥着他腕子的手稍稍紧了紧,清嗓子后朗声背诵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行吧,这确实是首好诗,夏藏认输认得痛快。
末了也可算发现,他是被人攥着手腕走了一路,这会儿不做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自然俩人都发觉了不对劲。
但又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夏藏是等着杨声撒手,但杨声是死皮赖脸装作无事发生。
那啥,天气真好……
“杨声。”夏藏忍不住唤道,却对上自家弟弟万分无辜的神情。
“怎么了,哥?”杨声明知故问。
不知为何,夏藏被这句疑问打得莫名愧疚起来,咬牙别过脸去,说:“没什么。”
心脏,不规律地撞击着胸膛,有点疼,像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似的。
而杨声则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却怎么也压不下上翘的嘴角。
夏藏并不排斥和他这样,太好了。
但做人还是不能太没脸没皮,点到为止即可,趁夏藏神游天外,杨声悄悄收回了手,却又忍不住轻轻团成拳。
“晚饭想吃什么?”夏藏忽然问。
“你饿了?”杨声没反应过来。
“不是。”夏藏摇摇头,“只是找不到什么话题说了,提一提这个。”
杨声:“……哥,你不用这么耿直吧。”
“不耿直的话,会很尴尬。”夏藏说,杨声的手探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我已经在尴尬了,哥。”杨声哭笑不得。
“唔唔。”夏藏哼了两声,嘴唇柔软的触感贴着掌心,烫得杨声立马撒了手。
但夏藏却不放过他似的舔了舔嘴角,“咸的。”
得,现在更尴尬了。
“哥,你杀了我吧。”杨声紧走几步,将夏藏甩在身后,如果羞愤能有实体,他这会儿应该头顶冒烟儿了。
“抱歉抱歉。”夏藏赶上来,与他肩并着肩,“说认真的,你晚上想吃啥?”
那舔嘴角的画面一直在眼前晃,杨声差点脱口而出:“你……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但我就是没想好晚上要吃啥。”夏藏叹息道。
人生三大难题之,早饭该吃什么,午饭该吃什么以及晚饭该吃什么。
每天都要费心费力地去思考呢。
于是兄弟俩就这个问题再次展开讨论,而后把校外的一众馆子都否决。
“饿死我们得了。”杨声抓抓头发。
“要不去远一点的地方吃?”夏藏提议,“反正要请陆老板吃饭,是得找家上档次的。”
而杨声的电话手表震动得不合时宜,他打开看了,有新消息。
陆老板说,他开完会了,晚上会把老陆讲话的重点发杨声一份。
“你们该吃饭的吃饭,该复习的复习。”
杨声果断地打电话过去:“老板,您在哪儿?”
“小杨啊,不是说好是你亲叔叔的吗?”老陆的声音爽朗传来。
啊这,完蛋,露馅儿了。
“既然宵叔跟您在一块,那我就放心了。”杨声立马转变称呼,毕恭毕敬道,“你们聊,我不打扰,不打扰了。”
干脆利落挂断电话,杨声扭头看向夏藏:“哥,那我们就去远一点的地方吃饭吧。”
“嗯。”夏藏点点头,“我正好想起来一家。”
“话说,刚刚接电话的是谁啊?”
“我们班主任。”
“嗯?”
“他跟老板认识,好像还蛮熟的样子,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啦。陆老板压根没跟我提到过。”
“那还挺有缘分的。”
“是,是吧,虽然也不关我们什么事儿。”
夏藏带杨声来的,是一家西式简餐店。
“岛”,杨声扫了眼夜色里暗灰色的招牌,轻轻地念出了声。
夏藏在他身前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门内暗黄的灯光笼着夏藏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