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床头做倚靠,夏藏一时没坐稳,被扑得陷进被子里,还好这死孩子有点良心,用胳膊护住了他的后脑勺。
“想造反啊?”夏藏好容易腾出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身上人的后背。
“不,不是。”杨声支起身子,碎发簌簌,背光里夏藏只看得见他下颌的线,“我很高兴,哥你能跟我正式地说这些。”
“你咋这么容易高兴呢?”夏藏无奈笑道,不自觉心里那汪水,柔柔软软地在晃荡。
他预感杨声是要说些什么,但杨声只拨了拨脸侧的头发,起身自语道:“该剪头发了。”
“你也可以留长一点嘛,反正天气凉了。”夏藏说,也跟着起了身。
“不行啊,我肯定会被老陆他们唠叨的。”杨声揪着头发,嘀嘀咕咕道,“哥,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是他们重点监管对象,都说要不看住我,我肯定得又捅大篓子。”
“不至于吧?”夏藏笑笑。
“如果我没一个打七个的话……”杨声仰头望着天花板。
“你是叶问啊,你还一打七?”夏藏半信半疑地调侃。
“我看起来不像能一打七的人么?”杨声看了过来,黑眼睛滴溜溜的。
夏藏支着下巴想了会儿,还是肯定道:“确实不太像。”
“我真的很好奇,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怎么样的。”杨声偏了头,总算肯直视着夏藏的眼睛。
“嗯……就挺活泼挺开朗,”夏藏老老实实地说,“有时候又挺奇怪的一小孩儿。”
“我就比你小两个月。”杨声嘟囔道。
“那你还是得管我叫‘哥’。”夏藏扬起手,屈指敲了敲杨声碎发掩映的额头。
“你之前不是不认的吗?”杨声嘟囔着脱口而出,夏藏眼皮一跳,想起了他和杨声刚见面那会儿。
那时杨声抓着阿姨的衣角,冲他怯生生地笑:“我叫杨声,声是声音的声。”
夏藏没有吱声,倒是一旁的父亲自作主张地将他往前推了推:“夏藏,快自我介绍,你可是哥哥。”
“我叫夏藏。”他只得顺着父亲的心意,冷冷淡淡地说,“但我不是你哥哥。”
许是这表情过于冷漠,弄得两位长辈面上都挂不住,父亲拍了拍他后脑勺,向阿姨悻悻地笑:“这孩子年纪小,嘴上没个把门的。”
“唉,没事儿,小藏可能是太内敛害羞了。”阿姨也帮着圆场,将捏着她衣角不放的杨声轻轻往前推,“去,小声,跟哥哥打招呼吧。”
夏藏猜想这矮他半个头的小团子肯定不情不愿,于是他也不管父亲会有怎样意见,直接转身向他房间走去。
他们该聊什么聊什么,别来烦他就是。
但他衣角被人轻轻拽住,本以为会不情愿的小团子却努力向他勾出笑容。
“哥哥,藏是哪个藏啊?”
“还记仇呢?”夏藏忍不住调侃。
“没。”杨声摇摇头,“说实话,你那会儿也挺好相处的。”
“那就是记仇了。”夏藏装模作样地叹息。
“你可别冤枉我,我保证我净记着你的好。”杨声举着手信誓旦旦道,随即又把夏藏手抓了,在他掌间勾勒线条,“我记得那时候我问你‘藏’字儿怎么写,你就板着个脸,用要吃小孩的表情把我手抓过来,一笔一画地在我手上写。末了,加一句‘藏是收藏的藏’。真的,你早说不完事儿了嘛,非得吓唬我,害得我那一整天差点儿连手都不敢洗。”
“为啥啊?”夏藏忍不住问,掌间触感痒酥酥的,还怪舒服。
“怕把字儿洗掉了,你会抽我。”杨声愤愤道。
“傻不傻?”夏藏将手一拢,便把杨声的指尖包裹住。
“就真的,傻得要死。”杨声低低地笑,“呐,知道我刚写了个什么字儿么?”
“声音的声。”夏藏说。
“是杨声的声。”杨声说。
“好吧。”夏藏追上那双黑眼睛,“藏是夏藏的藏。”
“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啊,杨老师。”皓月敲敲桌面,试图引杨声回神,“是开花儿了吗?”
“开什么花?”杨声下意识跟问,嘴角扬起的笑容怎么都放不下来。
皓月摇摇头说:“桃花。”
嗯,有吗?杨声不解。
“你现在浑身上下都冒着粉红泡泡,连老王说你走神你都还冲他傻乐,当时老王的表情都僵住了好伐?”皓月扶额,哀其不争道。
“我有吗?”这回杨声问出了声。
皓月郑重地点点头,说:“有。”
“这周六要开家长会欸,月姐,你要带谁来啊?”杨声敷衍地打着哈哈。
“我爸过来。”皓月道,“别想岔开话题。”
“那月姐你想考到哪儿去?”杨声继续讨嫌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