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绞,无法言喻的痛苦一遍遍砸着心扉。
阮原抓住他冰凉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他低着头,没注意到,顾琮闭着的眼角,渗出一滴泪,把脸颊上的尘埃,清洗出一条悲凉的痕迹。
错过的缘,在正确的时空,却换成另外一种缘分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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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打得顺风顺水,离到华景,只有不到十座城的距离了。
庆功宴,一桌桌大盘肉,一碗碗相碰的酒。
那王爷的身影却在欢笑的士兵中远离,藏在后面的树林里,独醉。
他握着酒壶的壶口,腿侧滚着另一瓶空落落的。
山风吹在脸上,他透过树叶的缝隙看星星,想起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刘似烨的碑前,坐了两夜。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他那个从别人手里抢来的玉佩,就换成了阮原的名字。
他这个人向来很倔,又不善言辞。
倔,就像刘似烨心里一直是别人,他却不肯认输。
不善言辞,就像一直到刘似烨离开人世,他也没来得及对他说哪怕一个字的喜欢。
他没想到,自己总是孤注一掷的感情,会在那小巧公子的谷里,得到回应。
活了二十余年,阮原,是上天给他的独一份赠礼。
池晋年闭上眼睛,吹在耳边的风,突然温热,就像阮原的鼻息。
他记得第一次带他上屋顶的时候,他百般不情愿,手却死死环着自己的腰。
随便逗弄一下,那颗脑袋,就贴到了自己的胸膛,带出通身暧昧的痒。
他记得看见那小人儿跪在雪地里端着毒酒的时候,心脏久违地鲜活。
杀人,见人被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他心中掀起过那么大的波澜。
他才意识到,别人可以死,只有阮原不行。
辗转这么多事,这小巧公子在他心中的位置,早就被拱到了第一位。
“晋郎,一定会再来看我舞剑的。”
“我在世上最相信的人,就是晋郎。”
他扬起嘴角,手指收紧几分,好像这样,就隔着千里触到那公子娇俏的脸。
他就这样坐着,就着落在大漠的想念,独醉。
“王爷。”
什么人轻唤一声,池晋年微微睁眼,却没看清来人是谁。
“王爷醉了。”
“夜深,我扶王爷回去休息吧。”
池晋年坐起身,任由那纤弱的身子拉起自己的胳膊。
他又想起那天他醉了,独自进了小巧公子的房间。
坐在桌前,听见了那小人儿口中的第一次“晋郎”。
池晋年重新闭上眼睛,身子下意识往那纤弱的人轻靠几分。
浑浑噩噩回了营帐,就听见一句,
“我替王爷更衣。”
而后便有一只手伸向自己腰间,触到了那个白色的玉佩。
“晋郎,我们可说好了。”
“这玉佩,你再不许摘下来。”
阮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神经一震。
池晋年猛地睁眼,掐住了那只手。
李梧月抬眼,他低眉。
没有山间的风,他清醒了好多。
“别碰玉佩。”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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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琮醒了以后,躺着动弹不得,好容易才讲出话一句话来。
“他是谁。”
阮原把药碗放在桌上,转身把池因煦拉过来,
“他是之前在我家借住过一段时间的门客,北国人,叫王煦。”
顾琮的视线有些锋利地落在池因煦脸上,他吓得别过脸去,嘟囔着打个招呼,
“顾..顾公子。”
“幸会。”
顾琮移开视线,没有回应他,转而看着阮原那张憔悴不少的脸,好半天才攒起力气又说一句,
“受伤没。”
阮原摇摇头,提着顾琮的被子往上掖了掖,
“多亏了顾公子,我好着呢。”
“顾公子什么时候好起来,我就更好了。”
顾琮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苍白的嘴唇扬起,又顿一会儿,
“王妃,睡哪里。”
阮原重新拿起药碗,舀起一勺药递到顾琮嘴边,喂进他嘴里,
“我和王公子睡一间。”
顾琮听了,刚喂进嘴里的药没来得及吞进去,呛得疯狂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阮原吓得不轻,扶他坐起来,手放在他背上给他顺气,
“顾公子,你怎么了,顾公子!”
顾琮一边咳,刀子一样的目光一边剜到池因煦脸上。
池因煦感受到一股杀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抖着嗓子说,
“阮公子,那什么…要不你搬进这房里来,也好,也好照顾一下顾兄弟…”
顾琮的咳嗽终于停止,脸色平静些许。
阮原松一口气,手还是放在他背上,丝毫没有意识到氛围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