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琮也扬起嘴角,好像在秋日绽开的荷花,清香。
他们擦肩而过的缘,总归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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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还是没有消息。”
台阶下的宫女点起蜡烛,池晋年看着罗祥,天没完全暗下来,烛火还未亮得通透。
罗祥弯着腰,
“禀皇上,还未有人传讯。”
池晋年没说话,一只手有意无意转动着白玉扳指。
“荒唐。”
“出宫也有三年了,本就是个孩子。”
他揉揉太阳穴,打开桌上一本奏折看起来。
“皇上若是乏了…”罗祥轻声提醒。
池晋年抬手,他就自动闭了嘴,没再说下去。
突然,殿门口传来一声通报,
“中聚宫刘公公求见———”
池晋年没抬眼,视线依旧粘在奏折上,
“宣。”
那公公于是进来,扑通往地上一跪,激动的模样,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诊出喜脉了!”
那书案后的男人拿笔的手一滞,明显愣了一下。
眼波里翻涌的,不知是喜还是怒。
气氛可怕地寂静一会儿,来报喜的那位公公本想揽功,却被这萦绕在空气中的低沉吓得不敢动弹。
池晋年放下笔,胸腔呼吸的力度都大了几分。
“出去。”
那公公二话没说,抖着身子出去了。
“罗祥以外,都出去。”
池晋年皱着眉,脸上看不出情绪。
宫女素来摸不清这皇帝,也迅速出去,带上了门。
“罗公公。”池晋年眼一斜,落在那公公脸上,“中聚宫的香,是你让换的。”
罗祥顶着一张处变不惊的脸,跪在地上,
“奴自作主张,任皇上责罚。”
“奴自知死罪难逃,便一起在这里将话同皇上说了。”
“皇嗣兴盛,帝位方可永固。”
“奴为了皇上,为了大夏昌荣,万死不辞。”
池晋年看着他,胸膛升起一股难以忍受的憋闷。
罗祥说的,他怎么会不明白。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才硬生生从一个梦里被扯出来。
梦里他还是晋王,梦里那公子还是唤他晋郎。
“朕,不杀你。”
他起身,看了一眼地上跪着那人,
“摆驾中聚宫。”
梦碎了,他早就不再是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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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天这时才真正暗下来。
“娘娘,皇上来了。”
宫女一脸喜色,扶起李梧月。
她却猛地甩开宫女的手,指着门口,
“快,关门!”
“别让皇上进来。”
小罗会意,眼疾手快关上了门。
那人的脚步声来至门边,停下了。
宫女打开门,走出来,又把门合上。
“皇上,娘娘方才已经歇下了。”
李梧月坐在桌前,看着窗纸后面那人的脑袋微微侧过来,锋利的视线落在点着的烛火上,下意识把手放在了肚子上。
“那让她歇着。”
“好好养胎。”
那人的声音低沉着透进来,而后他转身,融进门后的黑色里。
卡在心上的石头落下来,眼泪也跟着一起掉。
李梧月抓住小罗的手,劫后余生的哽咽充斥喉间。
小罗看着她,眼睛也红红的。
“前些日子,我快撑不下去了。”
“我想,我囚了自己那么多年,也没换来他的心…要这后位又有何用呢…”
“可现在,”她轻抚着肚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这个孩子。”
“连老天爷都让我,别在此时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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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原能走路的时候,下起了小雪。
小小不再搀着他,跟在他后面。
公子一身白衣,在檐廊走几步,视线穿过对面那扇窗。
窗子半掩,后面也站着一个公子,一身白衣。
他笑笑,在檐廊上坐下,公子也笑笑。
他伸手接雪,白净的脸上,那双眼依旧澄澈。
突然,身后一道娇俏的女声,
“今儿方大人不在,别练了,在院里赏赏雪好了~”
他一怔,眼见明英带着好几个姑娘从后面出来,嬉闹着,走进那铺了浅浅一层霜的雪地。
“小小,”他望着她们玩雪,语气强抑紧张,“方世芸为什么不在。”
小小跪在他后面,“方大人应是去见那位大人了。”
“每个月,方大人都要去一次的。”
阮原点点头,假装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小摇摇头,“这个说不好。”
“有时方大人去一天,有时去好几天。”
阮原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久违地跳上房梁,跟着飞走那只雀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