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 百年前的幽明大劫,死伤无数,他自然也略有耳闻。
那场动乱延续了数日, 致使幽明界沦为一片尸山血海,染红了月汐湾的水, 也燃尽了湖中红莲。
而花若锦作为当时的花主,更是以性命为代价, 平息了这场浩劫。
旧日种种,正与花清染方才所说的,如出一辙。
而有关花若锦的一切,更是郁轩的逆鳞,已被悉数尘封在过去,更不会轻易让花清染知晓这些。
既然如此, 花清染能得知此事,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具身体里残留的原主记忆,影响到了她。
若真是如此,如果不加干预任其继续下去, 或许会被原主的记忆篡改认知,从而灵台紊乱, 自己的记忆也会发生偏差。
到那时, 以她现下的状况, 未必能承受得住。说不定, 还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花清染,你所梦到的那些,都不是真的!那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千万不要被那个人影响!”
南宫别宴再次出声唤她,尝试将她从混乱中解救出来。
然而花清染却已无法控制自己,今世与前尘在识海中交杂错乱,令她头痛不已。
她不禁无力地蹲下身子,只觉周身灵脉有如火灼般疼痛,竟隐隐有爆发之势。
她才突破不久,尚无法自如运转体内灵力。一旦此时爆发,且不说会招来周围巡守,甚至还会伤到她的神魂。
南宫见状,当机立断调动灵力,瞬间挣开那道绑缚住他双手的捆仙锁!
他立刻并起两指点在花清染眉心,给她输送灵力,以压制她体内乱窜的灵流。
花清染的灵力经他引导,渐渐平静下来,只身体仍在因疼痛而不断颤抖。
她抬眸看向他,眼神虽迷茫,却已然恢复明澈,“小宴?”
“可好些了?”
她点点头。
南宫这才收回手,“看来原主对这个地方的印象,极为深刻。却没想到,竟会对你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花清染有些恍惚,不解道:“你说,那是花若锦的记忆?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一具躯壳而已,怎么会有记忆呢?”
“不然。”南宫别宴解释道,“修为至臻化境者,即便身死魂消,也会因其强大的精神力,将一部分记忆寄存在自己的肉身当中。”
“你这身体的原主,曾以一己之力,强势镇压下花魅之乱,挽幽明界于倾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她的身体里留有些许记忆,不足为奇。”
花清染却皱起眉,“那我往后,岂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带着她的记忆?”
不知为何,南宫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位独守白昙花海的神秘女子面容,他不禁看向花清染,“所以我才说,你不必急着离开。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哪儿吗?”
花清染细细思量片刻,忽而垂下眼眸,“在我苏醒之后,就一直附在这具身体上,兴许,我根本没有自己的身体呢?”
“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南宫好笑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花木尚有躯干,你以为自己生来是个没有形体的孤魂野鬼?”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突然站起身,神情焦急,“就算只能占着别人的身体,也好过成为复生别人的祭品!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身体不身体的?我……我还没有好好活一次,我一定要离开这儿!”
南宫挑眉,“说得也是。”
花清染看了看他,认真道:“你想明白了就好,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月汐湾是圣地,故而商道不可直通向这里,而是绕到这片水域的尽头。就在那边。”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水域,“河道收窄之处,正是墨家在此设下的据点。”
闻言,花清染点点头,“那咱们快些动身。”
说罢,她提起手中的捆仙锁,作势有要绑向南宫的手腕。
南宫急忙躲开,“哎哎哎,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看这作戏就不必了吧。”
花清染放出灵识扫向四周,的确没有感知到旁人的踪迹,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哦,那就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南宫揉了揉被她勒出红印的手腕,悻悻在前带路。花清染依然将捆仙锁拿在手里,跟在他身后,谨慎打量着周围的动静。
沿着月汐湖畔一路向东,绕过一片焦黑的滩涂,便是沉溪所在。
此处水域虽然名为“沉溪”,水面也足有数十丈宽,一眼望不到边界。
墨家在此设了一处码头,供来往船只装卸货物而用。码头的工人们行动干练,此时正往停靠在岸的巨船上搬运货箱。
而那些来往的船只上,皆绘有墨家的蟠螭纹。
花清染拉着南宫别宴,躲在岸上一块隐秘的巨石后,悄声问道:“那边就是墨家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