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师兄这次真的动了怒。
否则以乌致渡劫尊者的体质,这点小伤早该愈合了。
拂珠想着,就听乌致道:“方才你师兄所说……我没有不让你退开。”他眉仍敛着,今日之事着实有些出乎他意料,“秋水未曾修炼,她反应不及你,我怕……”
不知为何,这第二次听他说秋水不及你,秋水不是你,莫名的,拂珠有点想笑。
这大概就是以前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弱者有理?
所以强者如她,便合该受着?
于是不欲听他后面的话,拂珠直接打断他,平心静气道:“行了。楚姑娘不是一受惊就得哄?你还是哄她去吧。”
总归她在乌致面前永远不会哭。
那么乌致怕什么,接下来又要哄谁,全都与她无关。
却听乌致道:“秋水今日没受惊。”
拂珠没接这话。
两人沉默了一阵。
乌致再道:“凝碧,我一直以为你我之间的事,用不着第三个人来指指点点。”
……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拂珠觉得自己听错了,这话不该出自乌致之口。
而乌致的话还没说完。
他道:“我说了你可以安心。你就是这般安心的?”
拂珠回神。
她仿佛第一次看清乌致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你口中的第三个人是谁?”拂珠问他,“我师兄?”
乌致点头:“你师兄……”
拂珠打断他道:“到底谁是第三个人,你心里当真不清楚?”
乌致不说话了。
拂珠也没再说话。
她取出琴弦,往他身上一扔,转身走了。
乌致没有拦她。他默然望着她的背影。
这是她头一次没过问他的伤。
直至那边楚秋水彻底看不见拂珠,收起法器来到乌致身边,只一眼,便惊呼道:“乌致哥哥,你手流血了!”
楚秋水心疼地看乌致负后的那只手。
不知这伤口是有多深,血竟到现在还在流。
“是刚才和凝碧姐姐那位独孤师兄斗法伤到的吗?”楚秋水问,“凝碧姐姐也太……”
乌致道:“不是。你不必管。”
楚秋水道:“好,我不管。你疼不疼,我先给你止血。”
她拿出条干净绣帕,正待裹住乌致伤口,就见乌致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楚秋水一下愣住。
竟连碰都不愿意让她碰。
所以那个婚约,果然是真的吧?
楚秋水一时难过极了。她小声道:“乌致哥哥,我只是想帮你擦擦血。”
乌致摇头:“不必。”
他这么多年只习惯凝碧近身。别的人,如素和问柳都不行。
于是:“素和。”
音落,只数个呼吸的工夫,此前不知在哪的素和问柳已然现身出来。
素和问柳当先喊了句主人,然后对楚秋水点了下头。
楚秋水刚想说乌致手上的伤比脸上的更重,乌致已经把小布包还给她。随后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琴弦,拿琴弦草草一缠手掌伤口,道:“走。”
走去哪,要做什么,乌致没说,只带着素和问柳出去。
徒留楚秋水一人在洞府里,红唇几乎要咬出血。
……
越女峰。
因北微性子洒脱,不拘一格,故她与两个徒弟的洞府不像别的峰主和入室弟子那般建在最高的山顶处,而是随意寻了处能够栽花种树的地方,术法一念,三座洞府便紧密相连。
起初洞府周遭生长的还是寻常野花野草。
直到拂珠及笄那年,虽然修真界不如凡间那般盛行冠礼笄礼,但北微觉得别家女儿都有的,她心爱的小徒弟也要有,遂同独孤杀一合计,二人铲了野花野草,改种琼花,当作送给拂珠的及笄礼物。
琼花本只在春日盛开。
也是恰恰好,正赶在拂珠及笄那天,千树万树的琼花一朝开放,漫山遍野都是素雅的白。
那景色很漂亮,拂珠很喜欢。
见她喜欢,北微索性施了术法,从此越女峰上一年四季皆花开如雪,任谁来了都要赞叹琼花极美,彷如仙境。
坐在琼花林中,抬头是碧空如洗,低头是素花似濯,拂珠轻抚着怀中小兽的脊背,想今日之事,乌致得给她道歉。
“什么第三个人是师兄,”拂珠对白近流道,“他居然也说得出口。”
那等情况,瞎子都看得出那第三人是谁。
白近流嗷呜呜地应和。
坏坏是瞎子!坏坏是瞎子!
拂珠被白近流逗笑,她顺顺它胸前白毛,又摸摸它的角,爱不释手。
很快夕阳西下,一只纸鹤飞来,正是乌致送的传音符。
拂珠伸手,纸鹤停在她掌心,翅膀轻微一动,乌致声音随之响起:“还气?我晚点过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