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伸出手,向上摊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想您这么聪明的人一定很会审时度势。”
柱间曲起手指敲了敲眉骨:“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请教一个小小的问题。”他顿了顿,随手掀开旁边油布的一角,看着里面的花岗石,“那位大人千方百计的掉包这些石料,把它们藏在这山中的仓库里,有什么目的呢?”
年轻人放声笑了出来:“不得不说,您的那位议员弟弟在伦敦将您保护得太好,我们只好将您请到格拉斯哥来详谈,您也赴约了不是吗?”
柱间耐心听他说完,似乎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那你们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不一样,您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不是吗?”年轻人不紧不慢的开口,“我们的狙击手很会挑选位置,我想他现在已经锁定了您的死角。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现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恩,谢谢你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全。”柱间抿出一个得体谦让的笑容,“不过我想你似乎还不明白我之前说的一句话。”
年轻人噤声,似乎心生警惕。
某种柔和的情绪沉淀在眼底,柱间笑得眉眼微弯:“在遇见斑以前,我一直都是孤军奋战。可是现在,我不再是一个人。”
他蓦地侧过身卧倒,枪声几乎是在同时响起,子弹击碎玻璃,精准的贯穿了对面那个年轻人的肩膀。
“猎豹M1式12.7mm狙击步枪,很适合拿来狙击建筑物中的目标。”一个冷沉的声音响起,破碎的玻璃窗从外被枪头敲出更大的一个洞口,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手提一把狙击枪出现在那里,唇角挂着一抹戏谑的冷笑,“不过很可惜,你们的狙击手身手太弱了些。”他动了动脚,将身边那个人从洞口踢下。
潜伏在外的狙击手摔在那一堆坚实的石料上,最后一层层滚落在地。
年轻人捂住伤口艰难的支撑起身体,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柱间温和的笑了起来,在他面前蹲下身,手上动作利落的卸下了他的一条腿,断绝了对方逃跑的可能:“我给了那个带路的船工恰好一包烟的钱,作为一个嗜烟如命的老烟枪,拿了钱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买烟。但是当他拿出钱的时候就会发现,里面有一枚根本不在市面上流通的钱币,以及纸钞上让他帮忙把钱币转交给在港口西侧等人的一位先生的嘱咐。当然了,我也在上面许诺了他不菲的报酬。在山路上做点记号,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不让你们觉得我已经束手无策,怎么会摸清楚你们的动机?”他说着,转头看向了宇智波斑所在的方向。
男人踩着石料一层层利落的跳了下来,稳稳落地,对上他的目光,眉头微挑。他的行动利索,脸上丝毫不见发烧时的病态潮红。
“没想到随手装在口袋里的发热药拿来装病效果不错,下回我可以给扉间一瓶让他拿来请病假。”柱间冲他笑了笑。
——之前在旅店里他给他的药品里,除了装着退热的药,还有让他在港口西侧等待的提示的字条。他自信,这个男人只要看到了带路人送来的莫币,来到他最后一次有迹可循的位置,就一定能顺藤摸瓜的找到他。
斑哼了一声,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微微俯下身,目光微冷,口吻讥讽:“如果你所谓的那位大人真的意识到了他的价值,就应该知道,他这样的人,可不是你拿一个狙击手威胁就能招揽的。换一种说法,你们企图拉拢柱间,真是愚蠢至极,自掘坟墓。”
柱间听着这话,轻笑一声,随即转向年轻人:“我倒是很好奇你口中的‘大人’,离你失血过多晕厥还有一段时间,你不妨和我讲一讲。”
第二十二章
年轻人的兜帽落了下来,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他哆嗦着唇,半晌后才咧开嘴,笑得森冷:“大蛇丸大人……是神一般的存在……没人能赢得了他。”
“大蛇丸是吗?”柱间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的手段我倒是见识到了。”
斑弯下身掐住年轻人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神?这个世界上没有神,只有剥削者与被剥削者。你们的胃口很大,但是伦敦,可不是你们能染指的地盘。”他看了眼旁边的柱间,淡色的唇抿出冰冷的弧度,“我,和柱间,都不会允许。”
柱间听着这句话,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审问:“你们下一步还有什么计划?”
“计划?”年轻人不顾疼痛的大笑起来,“你们很快就要完蛋了,大人他即将驾临这个城市!到那个时……”
斑掐着他下巴的手来到他的颈项,将他的放肆话语扼在喉头间:“说有用的。”
年轻人却不管不顾的继续笑着,状若疯狂,随即他突然闭上了嘴,柱间心知不好,却还是慢了一步,那个人睁大眼之后就没了动静。斑捏开他的嘴,发现了他口中的牙洞:“像他们这种人,为了保密,身上都藏着毒药。”说到这里,他松开了手,将尸体弃置在地,站直身,“那个大蛇丸还真是养了一批不怕死的家伙。”
柱间还是蹲着在,手指抹过地面的灰尘,皱着眉陷入某种思考。
“怎么了?”
“如果我没推断错误的话,这里原本应该是个二次加工场,里面的机械都被运走后,这里就空了下来,成了仓库,用来堆放那些石料。虽然现在石料找到了,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柱间低声道,目光中隐约带了些不解,“也许是我多心了,总觉得这次行动得手得太容易。”
斑看了眼面前那具尸体,又看向远处那个狙击手的尸体,目光冷淡:“他们肯定不会就此罢手。”
“真是一个蛇一样难缠的对手。”
“不会太久了,等他来了伦敦,就不会给他离开的机会。”斑踢了踢脚边狙击枪的瞄准镜,口吻危险而平静。
伦敦政府在某些方面的效率确实快得令人咋舌,在接到柱间的电报以后,扉间当天下午就组织好了船只来到格拉斯哥,派人清点搬运石料。
“所以伦敦政府对外把这件事推诿到了仓库里那两个死人的身上?”斑站在船头,听柱间概括完扉间写下的调查报告副本,看着远处浩瀚无垠的一片蔚蓝,眼底蕴了冷笑,“真会粉饰太平。”
“他毕竟先是一个政治家。”柱间趴在栏杆上,将手中的羊皮纸撕碎,随手一丢,洋洋洒洒的纸屑散落入海。
视线被对方被风吹起的长发迷住,斑皱起眉,将他的那缕头发绕在手中:“他应该知道背后是黑手党在搞鬼。”
柱间往他旁边挪近了些,以免头发被扯得痛:“可是知道他们也无从下手。所以……”
“所以他又想到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斑接过了话头。
“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柱间纠正,“我不从属于政府,反而在某些事情上活动得更自由,也无需顾忌什么。你也明白,这件事情只是个开始,后面……”他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看向海水的目光泛起微澜。
斑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你觉得等那个大蛇丸到了伦敦以后,情况会很难控制?”
“不仅仅是这样,”柱间深吸一口气,咸湿的空气沁入肺腑,让人不由自主的闭上眼,“总觉得我无意间忽略了很多东西,可是我想不起来。那些东西,看起来无关紧要,但一定有着重要的联系。”他这么说着,眉头紧皱,难得的显露出一种困惑,五官的轮廓看起来斯文而温柔。
斑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微微向后仰着身子,抬头看着算不得明朗的多云天空:“思虑太多有时候反而会成为负担,很多事情也许只是障眼法而已,不值得深思。你只需要知道敌人是谁,然后打败他,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