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去采野花了吧?”马宁迟疑地回道。
水并不深,程浪游得也很自如,看起来只是为了清凉一把,但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很怕出事。
沈向晖看程浪越游越远,终于问道:“不会有危险吧?”
身后的向导接话:“这里水势不急,但......”
他话音未落,李泊桥突然跃入水中,朝着程浪的方向急速游去。
“快看,”赵昱喊道,“程浪好像游不动了。”
马川马宁急忙爬回橡皮艇,几个人盯着远处,心情焦急。
向导的话大家听明白了,水没有急流,但不保证个别地方水深。
“赶紧过去啊,”马川一脸着急,“别他妈真出啥事。”
几条橡皮艇朝着程浪的方向撑去,几人手里的小浆也划个不停。
李泊桥游到程浪身边的时候,程浪正努力把头仰高,挣扎着朝岸边使劲。
“程浪!”李泊桥快速游到他身旁,一把搂住他,“别怕!”
“我脚抽筋了!”程浪看到李泊桥,顿时不紧张了。李泊桥划动双臂,拖着程浪朝岸边游。
还好离得并不远,李泊桥在河岸找到一处裸露的岩石,把程浪托了上去。程浪一坐稳,立时觉得力气全无,而大腿肌肉正在簌簌发抖。
“给我看看,”李泊桥把程浪的腿拉直,抱着他抽筋的那只脚一看,程浪的大脚趾已经抻到了二趾后面。
李泊桥握着程浪脚踝,扳拧大脚趾,朝反向按压,酸痛的滋味不堪忍受,程浪“啊”地大叫,脚反射性回缩,被李泊桥一把拽住,又将他五根脚趾齐齐往上推。
“还疼吗?”过了一会,李泊桥开始按摩程浪的脚掌,从上到下,尖锐的疼痛消失了,程浪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李泊桥继续按摩,握着足弓,轻轻转动程浪的脚趾,一根一根揉捏。
“好点了吗?”李泊桥的动作很轻柔,声音沉得要命。
程浪胸口起伏,说不出话。李泊桥按得他又痛又痒,可他完全不想把脚收回。他抬起头,看到三条橡皮艇从远处慢慢靠过来。
“谢了,”程浪忽然抽回脚,弯起腿自己按起来。
李泊桥手里一空,吃惊地抬起头,根本还没有按够.....
“程浪,浪儿!”程浪抬起头,沈向晖的魔音总能在第一时间打断他的全部思绪。
艇上的几人看到程李二人安然无恙,不禁都松了口气。
沈向晖围着程浪,问东问西。
“没事,脚抽筋了。”程浪郁闷自己成为大家关切的中心。
向导忽然接道:“欺山莫欺水,水下寒哩。”
气氛渐渐平静下来,大家有一时的恍惚。
这时马宁忽然笑道:“沈向晖,你说说你,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要不然来个英雄救美,程浪是不是,啊?就追到手了。”
你吓着人了
此言一出,除了马川,其他四人面色皆有变化。
赵昱猛地瞥向李泊桥;程浪皱紧眉头,脸色很难看;而李泊桥最夸张,他直勾勾地盯着马宁,像不认识似的,整个人呆成木鸡。
“操!我要会游泳,第一个冲过来!”沈向晖常有理。
几个说说笑笑,重新出发,而李泊桥的心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第一感觉是难以置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程浪他......程浪和沈向晖不是一对?我操!!!真的假的?那我岂不是......李泊桥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昱看李泊桥怔忡懵逼、自我怀疑的样儿,立刻读懂了他的心思。
他逮着个机会悄声问马宁:“怎么回事,程浪和沈向晖不是一对?”
马宁单眼皮一挑,面带吃惊:“不会吧,你不知道?程浪亲口对我说的。”
赵昱回头瞅李泊桥,发现他的好友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怎么说呢?人还是那个人,就是魂好像被人换了。一脸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傻笑,眼神怪不拉几,直直射向前方某人的背影,整个那状态极其白痴——简直让人不太认识了。
三只橡皮艇划过一片平湖,转了个弯,又来到一处险滩。
向导大喊:“抓紧、抓紧!”
完全没有思考时间,几人紧紧拉住扶手带,悬着心颠簸着俯冲而下。
温凉的河水再一次无情泼洒过来,把每个人都淋成不折不扣的落汤鸡,马宁更是差点没被颠到河里。大家再次聚首,互相取笑彼此的狼狈相。
只有程浪一脸抓瞎,扒着橡皮艇急喊:“我眼镜掉了,快帮我看看!”
“这呢,这呢,”马宁眼尖,“哎沉到水里面去了。”
李泊桥看准方向,二话不说,又一次扎进水里。没多大工夫,李泊桥顶着一头湿发钻出水面,他游到程浪身前,扶住橡皮艇,甩了甩眼镜上的水,支开眼镜腿,擦着程浪的脸就给他戴上了。
程浪看清李泊桥的眼睛,脸登时就红了。他不自然地直起身,“谢了,教练。”
李泊桥仰脖看着程浪,那眼神赤裸裸,火辣辣,比天上的太阳还直白袒露。
赵昱瞧着这一幕,摸摸自己胳膊,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程浪敏感地偷窥李泊桥,有点纳闷。这人怎么了?干嘛这么盯着我?可别再忽冷忽热地折磨人,小爷我刚刚受过惊,不能再受刺激了。
这一天,不会有人比李泊桥更高兴,而他高兴的表现就是“我要靠近你”。
漂流最后一段水程,基本是有惊无险,一方面最大的险滩过去了,另一方面大家有了应对经验,紧张程度大为缓解,组织配合也更默契。所以漂流倒计时,观光的意义大于击水。
赵昱算看出来了,李泊桥自打知道程浪恢复单身,哦不不,自打知道程浪是单身,那全身冬眠的多巴胺都苏醒了,比打了鸡血还兴奋呢。
李泊桥划着浆,把橡皮艇靠向程浪和沈向晖。
“累吗,程浪?”李泊桥偏头看他。
程浪垂着眼睛,“不累。”
他有些纳闷,这一路除了帮他揉脚时,李泊桥说了几句话,全程就没理过他。临末了了,怎么忽然热情起来。
比他更纳闷的还有沈向晖,这人一惯胆大心细,觉察到李泊桥这天有点不正常,就直接开嚷:“哎你俩,离远点,都划不动了。”
赵昱说:“划不动,你是不是肾虚啊?回头补点驴鞭!”
马川那边传来嗤嗤的笑声。
李泊桥才不听那个,依然并排划着,默默体会守在程浪身边的快乐。这快乐是实打实不含杂质的,跟之前所有的体验截然不同。
橡皮艇靠岸,李泊桥回身第一个去拉程浪,而沈向晖也不慢,两人谁也没让谁,程浪表情尴尬,干脆自己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速度躲远。
他对沈向晖倒是无所谓,李泊桥是怎么一回事,这么积极主动,这么大献殷勤,他什么意思?不是才想给自己当哥吗?这转头就要拉弟弟的手啦?程浪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刚才有水怪给李泊桥施了魔法。
那句话怎么说的,事出反常必有妖。程浪想,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别想再来折磨我。他对李泊桥风一阵雨一阵的“性情”太熟了,别看他现在很热情,说不准晚上又变扑克脸了。
这人啊,就不能对他有什么期待,不然自己一准儿失望。
程浪想着,便越发躲闪李泊桥的目光。
可对于触底反弹的某人来说,越大的挑战越能勾起他战斗的欲望。压抑了这么久,现在表现的机会来了,而且光明正大,他会错过?
如果他错过,他就不是李泊桥了。没错,李泊桥从来都不是性情温顺的座头鲸,他是大白鲨,具有灵敏的嗅觉和触觉,穿梭于深海,伺机猎捕,极富攻击性。
当然,沈向晖也是个浑身带刺儿的,谁靠近程浪就跟谁急。不过李泊桥并无所谓,他只要不是程浪的男朋友,那对他来说,基本就可以等同没这个人。李泊桥有的是耐心,而且他有最大的撒手锏,程浪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