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浪在一大堆零食中间扒拉出一根棒棒糖,满意地撕掉包装,放嘴里含了。又挑出一袋跳跳糖,递给谢君雄。
谢君雄对程浪说:“这么爱舔棒啊?”
程浪慢悠悠回嘴:“要不要试试?”
谢君雄伸出舌尖道:“不要,我已经到了。”
程浪:“......”
赵昱和李泊桥一人扎着一条围裙,在厨房里各忙各的拿手菜,谢君雄要过来帮忙,直接被赵昱挡了。
“桥儿,咱四个这样聚有问题。”赵昱一边切菜一切摇头。
“嗯?”李泊桥焯着排骨。
赵昱回头看看客厅,拎着铲子悄声对李泊桥说:“不利于搞私人活动。”
李泊桥一听笑了:“这个简单啊,我去程浪家就可以了。”
“不过,”李泊桥把排骨捞出来,“谢君雄好像没理由单独留这吧。”
赵昱皱着眉头,望锅兴叹。挑明吧,还得看谢君雄的意思,还得看程浪的脸色,这事咋就这么难办呢?
先炒菜吧,一步一步来。赵昱一向自信,经历了昨晚,更是踌躇满志了。
李泊桥和赵昱着实在厨房热火朝天忙了一阵子,程浪和谢君雄走到桌前一看,嗬,真的是荤素搭配,汤菜俱齐,要色有色,要香有香,绝对花了心思。
程浪笑嘻嘻地搓手坐在桌前,脸上明晃晃写着“吃货”两个大字。谢君雄朝赵昱看了一眼,也忍不住赞了句“好手艺”。
赵昱帮谢君雄拉椅子,不忘谦虚:“谈不上好,随便做做。”
谢君雄点点头,抿嘴笑,挨着赵昱坐下。
这时李泊桥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把来电按掉。结果电话又打了进来,李泊桥看也没看,直接就按了。程浪朝他看了一眼,李泊桥连忙把人搂近,夹了一块排骨到他碗里。
因为程浪这天要把车开走,就表示不喝酒。其他几个没有好酒之人,于是大家纯吃饭。倒也有说有笑,极有话聊。
席没开多久,程浪打量了下四周,忽然对赵昱说:“还是你这房子住得舒服,宽敞啊。”
赵昱也是高兴,说话就没过脑子:“我和李泊桥住确实大了,要不是苗苗他们有时过来,简直没意思透顶。”
他说完这句话,一下子噤了声。
确切地说,是一桌子人都安静下来。
李泊桥皱眉瞪了赵昱一眼,目光少见地含着责备。谢君雄飞速将目光瞥向程浪。程浪菜正夹到一半,筷子顿了一下,还是夹起来放在碗里。
他抬头看看面前的这三人,笑笑说:“怎么了,吃啊?”
李泊桥板着脸,窥了程浪一眼,看看菜,去厨房又拿了几个碗过来。
第一碗汤先盛给程浪,程浪特给面子,捧着碗一口一口把汤都喝了。
这顿饭从赵昱说那句话开始,气氛就完全变了味。除了程浪神色未改,其余三人都是就着小心翼翼吃完了饭。
程浪吃完饭碗一推,看着谢君雄说:“大雄,我有点困,你走吗?”
“走啊,”谢君雄直接站起来。
程浪跟赵昱打了声招呼,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到厨房洗碗,而是直接走到门口去穿鞋。
赵昱跟在谢君雄身后,一脸的尴尬,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改变局面。
李泊桥在程浪要开门的刹那,拉住他胳膊轻声说:“到我房间睡会不好吗?”
“不了,”程浪头也没抬,直接离开。
随着门响,半小时前还热热闹闹的客厅转眼间变得清清冷冷。李泊桥回身走到沙发旁抽出一根烟,点上。
赵昱慢吞吞踱过来,也拿出烟点上,看着李泊桥的脸色说:“桥儿......我不是故意的,他妈的不知道怎么脑子滑丝。”
赵昱一脸自责,李泊桥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这时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低头重重吐出一缕烟雾,愁眉紧锁,长叹了一口气后,慢慢朝沙发背靠去。
李泊桥眨眨眼睛,想哭却笑了出来。
什么叫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决前?想来一切都是注定,这天章一苗鬼使神差找他,他连挂了他几个电话,以为没事了,赵昱这边又给他捅篓子。
是他李泊桥人品不好,一定是这么回事,不然也没法解释了。
赵昱盯着李泊桥极度漠然的脸,嗫嚅道:“怎么办?不然我去找程浪......”
他话没说完,李泊桥就摆了摆手。
他太了解程浪,眼下不要说赵昱,就连他也不好使了。不是,不对,应该说,眼下,他就是程浪最排斥、最讨厌、最不想见到的人。
想到这里,李泊桥心头刺痛,耳边仿佛听到贝多芬那最深沉悲怆的代表曲目《命运交响曲》,激越厚重的旋律压迫着他,让他喘不上气。
这一段日子是他想得太美,忽略了身旁埋着的这枚定时炸弹。他自以为自己的心足够诚挚打动爱人,其实之前存在的问题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真正解决过。
静静与闹闹
在回家的路上,程浪木着脸开车,一言不发。谢君雄抬眼看他,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到了家,程浪脱了鞋直奔自己房间,回头把门一关。
谢君雄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进去,喊了声“程浪”。
程浪躺在床上,大眼睛愣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连眼镜也没摘。
“行了,程浪,”谢君雄坐在椅子上说,“没什么值得难过的。”
程浪两眼很快泛出波光,依然一言不发。
谢君雄叹了口气,把纸巾盒抱在怀里,刷刷抽了几片纸,塞给程浪。
程浪没有动,像掉了魂儿一样,他心里难受,一句话也不想说。
也终于明白,自己前些日子为什么迟迟不愿接受李泊桥,甚至内心抗拒和他亲密。
某些往事尽管细节已经淡忘,但带给自己的那种憋屈感觉依然清晰,章一苗的恶意和挑衅就像如影随形的一张网,他走到哪里,那张网就罩在哪里,他感受不到,那只是因为他忘记了抬头。
“程浪,我问一句你不爱听的,”谢君雄把椅子滑到程浪床前,“李泊桥和章一苗有事?”
程浪眨着泛红的眼睛,无力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没有,所以才让人无处发泄,这个讨厌自己的人偏偏是男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程浪此刻甚至有一种荒诞的想法:为什么他们不是真的过了界,那样他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谢君雄偏头看看窗外的天,皱着眉头告诉程浪:“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离开,要么,接受。”
程浪不吭声,他知道谢君雄说得都对,但是哪一条路对于眼下的他而言,都不那么好走。
“睡一会吧!”谢君雄站起来同情地看看好友,又低头帮他摘掉眼镜,顺手盖了被子。
此刻,呆坐在沙发上的李泊桥,全部心念都系在程浪身上,他心底升腾起一个可怕的念头:程浪要离开他了。
这想法一出现立刻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让他极度狂躁不安。他在陆续抽了小半包烟之后,拿出手机,开始给程浪打电话。
李泊桥想的是,这一回我绝对不能再放手,说什么也要和程浪在一起。绝对不可以让程浪再失望!!
然而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去,全部石沉大海。李泊桥不放弃,开始发消息,解释了很多话,句句肺腑,可程浪依然没有回复。李泊桥不甘心,又点了一根烟,继续打电话,这时他发现程浪关机了。
他思考了两分钟,拿了车钥匙准备去程浪家。走到门口忽然想到谢君雄,顿觉纾了口气,立刻拨了他的电话。
“程浪在睡觉,”谢君雄声音很平静,“你先别来了。”
“他怎么样?”李泊桥追问。
“不太好,哭了。”谢君雄实话实说,也希望自己的话能引起李泊桥的重视。
祸是从赵昱那没心眼子的嘴里冒出来的,但毕竟解决问题的关键还在李泊桥。谢君雄的话其实是在点醒他,该怎么哄回老婆,自己心里有点数,别不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