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异於一记闷雷打在拂樱的脑际,轰得他晕头转向,「┅┅上天界逃犯?楔子?」
「侯,你的警觉心是不是变差了呢?」状似遗憾地摇摇头,「如果真是这样,王会很失望的。」
「┅┅王的意思是?」
「你的封印既破,凝渊不日便将苏醒。」收拾起故作天真的笑脸,寒烟翠的眸底清冷通透得不带任何情绪,举起手中一道令牌,「凯旋侯听令。」
王令既出,纵使再多不愿他也只能依命跪下,垂手恭听,「在。」
「命凯旋侯即日归回佛狱,赐著武 袍,重掌三公大权,带领火宅佛狱逐鹿三界,并吞四境,以显佛狱威名。」
面无表情地宣读完咒世主的谕令,寒烟翠将一样物事递给了拂樱──不,或许该称呼他,凯旋侯。
他低头一看,静静躺在掌中的是一块墨色透玉,冰冷邪魅,散发著冷煞异能,只是握在手中便彻骨的寒凉。
──那是凯旋侯的令玺。
曾经他为了这块令玺所代表的权力与地位疯狂追逐,日夜沉浸在令人麻木、无止尽的杀戮之中,几乎献出生命,只为了证明咒世主亲口御封了他的眼光没有出错──他,凯旋侯,战无不胜。
然而换来的却是,他那样崇拜敬爱的王,亲手将他封印在暗不见天日的四境裂缝之中,只为了镇压蛹眠之间不稳定的力流,为了魔王子更强大的重新现世。
──为了火宅佛狱,他该牺牲。可是既然舍下他作为弃子,为何又穷追不舍地纠缠?
像是察觉了他的走神,寒烟翠软濡却冷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协助佛业双身取得越行石,这是王给你的任务。」
「┅┅越行石?」忍不住勾起讽刺笑纹,「那不过是火宅佛狱随处可拾的废物,要来何用?」
「在四境打开通往火宅佛狱的通道之前┅┅任何来自火宅的物品都是珍稀若奇的。」寒烟翠冷冷一笑,「包括你,火宅的凯旋侯。」
垂下眼,敛去所有神色,「多谢王女关心。」
「记住你的身分。」
寒烟翠抛下临去秋波,正要转身,却被喊住,「┅┅王要楔子,还是要楔子的命?」
「你或许该问,四 界谁想要他,而又是谁想要他的命?」抬手掩唇,寒烟翠轻轻哼笑一声,「我劝你还是亲自动手吧┅┅或许很快地,我便能来迎接你。」
一本书册被毫不怜惜地抛到他手中,「做为贺礼,这个就送给你吧。恭迎你回归呀┅┅凯旋侯。」手腕一翻,黑伞轻轻转旋,人影便再度消失在漫天不停息飞舞的柳絮之中。
──只有掌心森寒的冰凉残忍地不断警告著他┅┅已经是时候,该从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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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的天坛之中,向来淡定从容的枫岫难得地出现惊讶神态,望著该是不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的粉衫人儿,「┅┅拂樱?」
「你那是什麽表情,我不能来吗?」
拉下玄黑兜帽,露出本来的樱粉发色。知道自己外表显眼,为了不过於引人注目,拂樱还特意改装前来,「我有事找你。」
枫岫心底猛然一跳,「┅┅何事?」
拂樱四下张望了一下,蹙起眉头,此时他们身在四周全无遮蔽,视野开阔的观星台上,「我们谈话的时候,难道非得站在天台上吹风吗?」
枫岫闻言失笑,只得领著人回到自己房中,「好了,此处该是够隐蔽了吧?敢问好友有什麽天大的秘密要与在下分享?」
拂樱却不急著开口,只是状似悠闲地绕室走了几步。又是四下打量品评著房中摆设;又是斟茶吃点心说是以慰劳自己赶路辛苦,蘑菇了好半天硬是不肯说重点;饶是枫岫耐性十足,也没有出言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著。
「好吧,看在你这麽有耐性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美目轻眨,全然是钓人胃口的顽皮神态,「┅┅其实也没什麽,只是我因缘际会下刚刚得知了一件大事,心中惊讶实在无法负荷,只得前来找好友倾吐一番。」
望著拂樱许久未见的轻松谈笑神态,枫岫纵使心中疑惑,一时间也不舍得说破,只是配合地顺著拂樱话题说了下去,「喔?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样不可思议的奇事,竟能让拂樱好友也陷入惊慌?」
「你这麽一说,好像我平常神经有多粗一样!」拂樱抗议了。
「在下自认评论向来中肯。」枫岫也一脸认真。
「啧,你就会欺负我!」
意外地是难得带点撒娇的语气,不过只是这样瞬间展露的片刻风情,却便已足够醉了枫岫的眼,「拂樱┅┅」
拂樱闭上眼,乖顺地将脸庞依进枫岫掌中,像是闭目不忍看,「┅┅我拿到了一本书。」
「书?」
拂樱不再解释,只是从怀中取出那蓝皮小册,封面上便可看见,再清楚不过地写著「荒木载记」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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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 27
枫岫的动作顿时停摆,好半晌,犹是那样不敢置信的口气,「拂樱,你这是┅┅」
迳自拿起书册翻了几页,停在介绍火宅佛狱的篇章,拂樱将翻开的书册递到枫岫面前,指著上面不容错认的标题,「喏,这便是在介绍越行石了,你不是一直在找越行石的资料吗?」
几乎错觉拂樱的声音中充满冷酷,枫岫赶紧抬起眼,有点讨好意味地试图解释,「好友┅┅」
「其实你早就知道,越行石是火宅的东西了,对吧?」
唯恐再惹怒拂樱,枫岫也只得有问必答,「是。」
「那麽你┅┅也早就知道我、来自何方?」
枫岫迟疑了一下,这才答道∶「一开始尚不敢确认,直到曼 在拂樱斋遇袭,亲自与对方交手过後,我才肯定。」
「你┅┅」拂樱连连苦笑,「一开始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招惹我,胆子可真大。」
「枫岫自问一向胆识过人。」
「枫岫┅┅」拂樱直直凝视著他,首次没有避开枫岫的眼光,神情脆弱又迷惘,「告诉我,你为什麽要救我?」
枫岫抬起手,轻轻将那散落下来的粉色长发勾回耳後,动作是那样轻柔,彷佛正仔细呵护著的是最娇嫩的花蕊,「你以为呢?」
「我不知道┅┅」茫然摇头,复又无奈苦笑,「你自己的麻烦可就够多了,偏偏还硬要惹上我这一桩。」
「我一点都不嫌你麻烦。」
轻轻圈了过来的手臂有力而坚定,那怀抱充满怜惜意味,低语似地在拂樱耳边答道∶「如果你问我为什麽救你,我也只能说┅┅」
那醇厚如酒的磁性嗓音像是许诺般,靠在耳侧低声呢喃承诺,轻轻滑入耳中、落入心底。
──惜君风流高格调。
或许,在初见的那一眼,那双即使落难被困,依旧高傲清冷得那样美丽的剔透眼眸,就已经掳获自己的心了。
没料到会听见这样赤裸裸得接近调戏的表白,拂樱的耳尖倏地涨得透红,绝丽如三春樱绯,「枫岫!」
「我喜欢你,拂樱,是真的喜欢你┅┅」喃喃地说著,竟就著那绯粉耳壳轻轻地吻了下去。
「你┅┅」
拂樱这下子真的羞得无地见人,所有裸露在外的、看得到的肌肤全都通红起来;枫岫著迷地看著,一路追逐著那粉嫩的印记不断往下,於是这人在他怀中便成了一团生动的火之花。
拂樱的吻非常生涩,看得出没有半点与人亲近的经验;枫岫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热情并执著地重复辗转亲吻、一再一再地想要确认此人如今是真的在这里,就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
──他伸出手,於是他的梦里之花便真的降落在他手中┅┅分明没有喝半点酒,枫岫却觉得自己该是喝醉了。
两人就这样仰倒在绛紫被浪之中,拂樱修长的四肢酥软乏力地伸展著,躺著看枫岫的眼神迷乱而狂热,「┅┅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