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君心(14)

“果然不是个哑巴……”一人推门而入。

不是别人,正是那徐抒怀。

许是夜风太凉,他以帕掩面,低低闷咳了几声,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许卿卿身上,眸中的笑意讽刺至极:“若真是哑巴,便不会有这般厉害的嗓门了。”

小梳 说:

是的,女主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第三十章 何必再演戏?

风寒未好又受惊吓,许卿卿一时间高烧不退。

“好端端的说昏迷就昏迷,晦气!”碧芽不免忿然。

小宫女端着药碗面露难色:“碧芽姐姐,许姑娘昏迷不醒,这药喂不入口……”

“喂不入口,那就灌!”碧芽不假思索道。

人是在清音殿出的事,万一殇在这儿了,公子可是要背上大麻烦的。

小宫女拿着勺,一勺勺将褐黑的药汁灌了下去。

许是那药汁发挥了作用,这天夜里许卿卿总算是醒来了,她只觉口极苦,仿佛含了一颗黄连,起身来想要喝水,却一阵头重脚轻,险些栽倒在地。

扶着桌子勉强稳住身形,外头传来一阵被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公子素来心善,为何这次会下如此重的手?”

下手?朝谁下手?

许卿卿眸光微凝,忽又闻一宫女说道:“这事不赖公子,怪就怪那花狸猫太不懂事,居然当着公子的面与外头跑进来的野猫交合……”

原来是猫。

许卿卿略略松了口气,接而又忍不住担忧起来,心道也不知那猫现在如何了,若非它忽然伸爪,自己也不至于发现额间的异样……

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她不禁一阵后怕,摸了摸眉心,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对这铜镜一照,额头光洁,哪有什么花钿一般的小虫?

疑惑之际,耳边响起细微的挠门声。

似乎是那只花狸猫。

“哎哟,可怜天见的,你怎么还敢在这里露面?”有宫女将花狸猫抱了起来,“谁人不知公子受了宫刑,早已不是男儿身了?你今后可莫在他面前招惹母猫了,惹恼了公子,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你活的……”

什么,宫刑?

许卿卿惊疑未定。

难怪她总觉得徐抒怀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阴柔之气,原来是个阉人!

略一思忖,便也不觉惊奇了——后宫之中素来不容男子擅自出入,更别提久居。

若徐抒怀是个男儿身,皇帝又怎会准许他入住清音殿?

只是梓露为何从未将此事告诉过她……

门“嘎吱”一响,一名宫女抱着花狸猫走了进来,见许卿卿坐于床边,连忙上前道:“许姑娘,你醒了?”

许卿卿点了点头。

“哟,终于舍得醒过来了?我还以为许姑娘打算在这睡上个一年半载呢,明明是来伺候公子服药的,还没伺候几日自个儿就病了,也不知道身子骨怎么那么娇弱……”碧芽走了进来,上下打量许卿卿。

许卿卿伸手比划了一下,想起碧芽并看不懂,便又垂下了双手。

碧芽的眸光掺杂了一抹古怪:“你不是已经能说话了吗,又何必再演戏?”

演戏?

许卿卿先是一怔,接而心念猛地一动。

她张了张嘴,嗓子里似乎多了一点微妙的异样,就好像有根松弛已久的弦被重新拉紧,一碰就会发出声响。

一个“我”字,就这么轻轻说了出来。

能说话了,当真能说话了……

她欣喜若狂,朱唇微颤,猛地站起了身。

无数言语堵在喉咙里,以至于根本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小梳 说:

明天三更,笔芯(* ̄3)

第三十一章 何时受的宫刑?

她想出宫,想去见林泓逸,想亲口告诉他许苧玉其实另有其人……

然而她最先见到的却不是林泓逸,而是徐抒怀。

“公子让你过去一趟。”碧芽没由着她继续说下去,面有不耐地传达了徐抒怀的吩咐。

带许卿卿去见徐抒怀的不是碧芽,是一个较为年幼的丫鬟。

清音殿里的丫鬟皆生得极为貌美,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倒比各个嫔妃宫中的侍女精致得多。

原因无二,妃嫔自然不愿与她人平分皇帝的恩宠,身边多为相貌平平的宫娥,一来不会被皇帝看中,二来还可作为绿叶,衬托自己的美貌。

徐抒怀则不同,他虽是阉人,却也是个男子,这世间所有美妙之物,他似乎都分外贪恋。

殿外的花草如此,殿内的字画如此,来来往往的宫娥亦然……

“徐公子……是何时受的宫刑?”许卿卿忍不住问那领路的小宫女。

小宫女侧目瞧着她,眼神有些奇怪:“这不是要问许姑娘您自个儿吗?”

问她?

“我……我病了一场,许多事都记不清了。”许卿卿勉强解释。

小宫女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未相信,不过还是慢慢打开了话匣子:“七年前,曜王……也就是如今的圣上,因击破夷敌有功,与泓亲王、徐公子一同入宫受赏,却不知为何,有个糊涂宫人将徐公子领入了姑娘您的殿中,那时您正在沐浴更衣,不慎被他瞧了个正着,一怒之下要将他处以极刑,曜王与泓亲王拼死求情,这才保住了公子的性命,可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止公子被处以宫刑,就连曜王也被连累,挨了板子……”

许卿卿算是明白了。

七年前?

那不正是骊帝为许苧玉、林泓逸二人指婚之时?

许苧玉不满这桩婚事,便想出这等阴险歹毒的法子来对付林泓逸的至亲挚友。

难怪,难怪……

难怪林泓逸会要自己侍疾,原来徐抒怀的“病”,是因自己而起。

不,不是因自己,而是因那许苧玉而起!

许卿卿竟也不觉有多恼恨林泓逸了,反而是许苧玉这个所谓的长姐,更让她深恶痛绝。

做出如此穷凶极恶之事,却轻而易举一走了之,留下自己李代桃僵……真是一出好算计!

“许姑娘,进来吧。”

转眼间已行至主殿门口,小宫女在前头“请”道。

殿内的装潢依旧十分雅致,似乎又多添了几幅古朴的字画。

徐抒怀坐在暖炉旁,从侧面看去瘦得有些脱相。

分明与许卿卿年龄相仿,那双眸子却比她深沉得多,宛若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井底之水早已干涸,青苔遍布,蛇鼠丛生。

看似无害,可不经意间瞥来的目光,总能无端端令人背脊发冷。

“不知徐公子找我所为何事?”许卿卿问。

声音不似银铃般清脆,而是柔和如轻烟,却也极为好听。

“我猜,你一定有话要说。”徐抒怀亲手斟了一杯茶,茶水碧绿,清香扑鼻。

他将茶置于案上,指了指一旁的美人榻:“坐吧,今日我正巧得闲,有大把的时间与你细聊。”

第三十二章 死局

许卿卿却不想同这人细聊。

她的身份,暂且还不能叫人察觉。

新帝已下旨赐婚,此时捅破身份,便是犯了欺君之罪,其罪当斩。

即便不斩,她这个徐妃之女,也断然代替不了许苧玉。

许苧玉是前朝长公主,而她自幼就被人称作野种。

野种,自然是不能拿来服众的。

想必散落各地的前朝兵马,听闻泓亲王要娶的不是许苧玉而是她,笑掉大牙都来不及,又谈何归降?

许卿卿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死局。

新帝杀伐果决,不会放任一个对他毫无用处的前朝余孽存活于世,说出自己是徐妃之女,结果极有可能是自掘坟墓。

她地位低微,骑虎难下,还有那袁夫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至于林泓逸,得知此事之后,会否放她一条生路还未可知……

不过,许卿卿有种微妙的直觉——林泓逸或许信得过,眼前这徐抒怀,却断然不能相信。

“看来是嫌弃我这茶水太粗寡?”见她迟迟不坐,徐抒怀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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